2022年1月21日
常乐言坐在地垫上准备开始写下一张试卷时,恍惚了一下。
本以为这次上楼去,不会太好过的。
但直到现在,他们都吃完了午饭重新坐在这里了,她才意识到,原来已经结束了。
不仅是身边的人,还是她自己,都超乎想象的平和。
一切风平浪静。
好像本该如此。
是这样的吗?
常乐言觉得心里堵得慌。
她并不想让眼前的一切看起来如此理所当然,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她心里的不甘。
毫无征兆地,常乐言笑了。
她曾在某一个时刻突然顿悟到:那段时间的生活,真的是纯粹至极。仅仅是冯厚粲、爸妈和林枣阳四人,就足以架构起她全部的生活。他们就像三角形的三个端点,供给她成长所需的一切情感,给她造出了一个真空的世界。
她在这个三角形所构建的空间里生活着,毫无意识,一成不变。
这三个角的哪一角损坏,她可能都不至于如此狼狈。
可偏偏,偏偏是一齐崩溃。
由这些人围建起来的安全小屋轰然倒塌,她一个人站在废墟之中,茫然地望向外边的广袤世界——除了恐慌还是恐慌。
她的生活被一刀斩去大半,只剩下常英颖和学习。
想到这儿,她忽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又来了。
常乐言不自觉皱起眉,不佳的状态和情绪跃然显现在了脸上。她支起身子去拿水,却在转头的那一瞬,看见了趴在桌面上午憩的林枣阳。
向外走的脚步顿了一下,再继续往前时,她的动作幅度不再像之前那样大。
但速度依旧很快。
常乐言疾步走到厨房,捞起最近的那瓶水,“啪嗒”一声,拧开水瓶仰头灌下。
瓶里的水在迅速地消失,塑料瓶发出痛苦的悲鸣,再怎么控制也掩藏不住水瓶里那持续的咕噜声。
很快,满瓶的水只剩下一点稀少的残余。
胃里又凉又胀,渗着凉意的水倒灌至喉头,身体四处都开始发出紧急抗议……常乐言这才停下,撑着桌面直喘气。
空瓶被攥在手心,立在那里。那所剩无几的水,可怜兮兮地被在留在了瓶底,持续不断地晃荡着……
胸腔剧烈地起伏,厅内却安静得过分。
常乐言知道自己的情绪不太对劲。
现在回想起来——或许也不用回想,就是从那年夏天开始的。
那段时间之后,她时不时就会掉进这样的状态里:原本上一秒还在正常地做事,下一瞬便会因为某个念头突然陷入低谷。有时,情绪来得太过迅猛,她根本无从承受,不得不找些依托来转移注意力。
正如此刻。
为情绪所困时,她常常无暇顾及他物,找不到机会去知晓触发点,就更别提解决了。
但,或许……她是知道的。
她知道她应该去做些什么来消解这种情绪。
但是她没有。
不仅没有,相反,她花了两年多的时间去适应它,也在途中逐渐明白:那个夏日的辞别,对于她而言,的确算得上一种全线崩溃。
于是变化也是显而易见的。
从以往的外放、开朗,到现在逐渐适应沉默;从看世界如此生动,到如今常直觉了无生趣。
仿佛又陷入了那段时期。
常乐言偶尔会感觉到自己像一颗干瘪的核桃——还是纸皮的——有着不近人情的外壳,内里却空空荡荡,一掰就碎。
若要说起原因,外界生活的巨变是一个,然而她一直都清楚,始终不肯做出改变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她只是觉得,记忆是会消失的。
她做不到洒脱,更不想洒脱。将过往抛在脑后,让那些金黄色的日子如敝履般被摒弃,去追求所谓“光明”的未来——这不是她的选择,也永远不会是。
她宁愿永远与它做伴——虽然反刍偶尔会感到难受。
她一开始是这么想的。
可慢慢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从“不想”变成了“不能”。
当情绪完全影响到日常生活,她终于惊醒,想做些改变,却发现自己好像完全无能为力了……她失去了对自己的掌控。
你看,冯厚璨教会了她这么多,教她读书、教她学习、教她怎么和朋友好好相处,可就是没有教过她该怎样去面对离别。
在见到这些和“过往”划等号的人后,她不时会感到抱歉。
有好几次,林枣阳分明一直就在她旁边,可她就是会忘记他的存在——就像刚才。
最难过的是,她并非刻意。
高中的学业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
她刚刚升上去时,花了太多时间去寻求所谓的答案。没日没夜地读书、反反复复地回想,直至作息紊乱。她的白天大多数时候是浑噩的。
结果自然是成绩一落千丈。
自从那件事之后,常英颖对她的要求变成了唯一一个——健健康康地长大。
常英颖不过问她的成绩,她也花了些心思让她以为她只是还不太熟悉汉城的教学模式和高中的学习节奏,这样,就没有人能看出她的异样了。
所以,老实来说,她的高中到高二才算正式开始。
和绝大多数认真学习又在外面补过课的人相比,她显然落后了许多。为了能追上汉城那边的进度,只能加倍地学。
但渐渐地,她发现,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