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4月6日,常乐言、林枣阳10岁,四年级下学期
汉城。
正如往常一样,常乐言上完课,收拾好书包,跟着大部队,和左秋手挽手一起走到学校门口,然后在固定的地方等爸爸妈妈下班来接她。
可惜这一天,常乐言等到不是爸爸和妈妈,而是另一个人——左阿姨。
左洺君见到常乐言时,恰好,她正在和孟赵頫通电话。她踩着高跟鞋走近,弯下腰,将电话放到常乐言耳边。
“乐言。”
是爸爸的声音。
“爸爸!”常乐言欣喜道,“你们今天怎么没有来接我啊?”
爸爸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对不起,爸爸妈妈今天有急事,不能去接乐言了。”
那张方才还神采奕奕的脸,顿时变得黯然失色。
“没关系……”常乐言说。
“你今天先跟左阿姨一起去她家好不好?和左秋他们一起玩几天,周六的时候让左阿姨带你去她的工作室。爸爸妈妈过几天就回来了。”孟赵頫放轻声音哄她。
常乐言一点也不乐意。
她喜欢左秋,喜欢左阿姨,也喜欢她们家。可是,她想和之前一样,和爸爸妈妈一起——她不想一个人去。
尽管如此,常乐言也知道,爸爸妈妈是有正事要办,不可能真的回来陪她。再怎么想都是没有用的。
她点点头,勉强回道:“……好。”
说着,鼻尖却一酸,眼泪差点要掉出来。
左秋和左阿姨都在前面呢,她不能哭。
常乐言吸着鼻子仰头,将眼泪硬生生给忍住了。
现在才放学没多久,太阳还很刺眼。
但很快,那金灿灿的太阳在她眼里就变得模糊不清了。
“那妈妈呢?”常乐言抽答答地问。
还没等孟赵頫回答,突然就有人从他手里把电话接了过去。
他回头,常英颖从座椅上站起来了。
他担忧地看着她。
常英颖发丝虽乱,人却立得笔直,她对着电话里的常乐言说:“常乐言,你好好听左阿姨的话。”
她知道常乐言不听见她的声音是不会安心的,所以,即便连起身讲话的力气都不再有,她还是站了起来。
“好……”常乐言再也忍不住,滚烫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流进了耳朵里。
湿漉漉的,好难受。
她哽咽着说:“那你们要早一点回来……”
“乖,爸爸到时候给你带好吃的。”孟赵頫揉着眉心道。
“嗯。”常乐言重重地点头。
“不要哭,常乐言,”常英颖的语气突然软了下来,“就算我们不在了也不要哭……”
哭,是最软弱的方法。
孟赵頫见状,接过电话,又仔细叮嘱了几句。好一会儿才将电话挂断。
他锁着眉,将常英颖揽进怀里。
常英颖抵着他的胸膛,疲惫地闭上了眼。
左洺君收了电话,用她豆蔻色的玉指抹掉常乐言的眼泪,牵起她的手,带她往车上走。
常乐言的小手软乎乎的,左洺君不时捏一捏,安慰一下这只脆弱的洋娃娃。
“走吧,两个小家伙还在车上等你呢。”左洺君轻启红唇道。
——
常乐言后来才知道,冯厚粲就是这天出事的。
2020年1月22日
常乐言从消息中抽离,抬起头,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发了很久的呆。
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
最后,她起身,提着背包和从外边带回来的那一大袋东西走进了卧室。
两分钟后,她拿着熟悉的书本和试卷,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需要一些东西帮她从这些胡思乱想里逃出来。
唯一的办法是学习。
只要一直做,不停地做,到空白试卷被填满,黑色的墨水将整张试卷给淹没,就什么也不会想了。
落笔间,看试卷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她空洞不安的心一点点被填充。
即便那只是一时幻影,虚假如泡沫。
“咚。”
常乐言的心脏被狠狠敲击了一下。
一声闷响,惊醒了梦中人。
她猛地回神,心有余悸。
“咚咚——”敲门声还在继续。
“常乐言?”
声音不大,她刚刚好能听见。
常乐言背浮虚汗。
她赤脚走过去,打开门。
一进门便瞧见茶几上的那摊试卷,林枣阳自知自己打断了她的思路,道着歉说:“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事。”
她转身离开。
见她这个反应,林枣阳直觉常乐言有哪里不对劲,可具体又说不上来。
他跟着她到茶几后坐下。
——
他们的这次学习,比昨天还要安静。
常乐言几乎是什么话都不讲,就是闷头写题,一张接着一张,仿佛永远都不会累。
林枣阳见她始终不曾休息,不免有些担心。
突然想到些什么,他站了起来:“我先上去一下,过会儿就来。”
他小跑着出去。
常乐言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
几分钟后,他回来了。
手上挂着她的那个购物袋。
“有水壶和杯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