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了餐厅。
——
坐下的那一刻，常乐言有些忐忑。
她没那么紧绷地认为陈黎的话是一种试探——虽然也不排除这种可能——但还是免不了紧张。
出乎意料的是，孟赵頫好像格外镇定。
他跟她们聊食物，聊工作，聊年年的瞌睡和窗外的雨落，但始终对那件事绝口不提。
常乐言觉得奇怪。
以她对孟赵頫的了解，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他也不可能什么都不提。
“呜啊——”卧室里又传来小孩儿的哭声。
陈黎正想给他们父女俩腾出空间，她扔了筷子便往房里走。
“我去看看，你们先吃。”
常乐言看着她走掉。
扭回头，看到对面被搁在餐桌上的餐具，她以为孟赵頫会跟之前一样又要去给她温着，便垂下了头，准备认真地对付面前的饭菜。
可不知为什么，他丝毫没有动静。
就当常乐言的疑虑越来越深，甚至快要放松警惕卸下心思的时候，孟赵頫冷不丁地开了口。
“乐言——”
他叫她。
“我听你妈妈说……你的睡眠……出了问题，从上了高中之后开始的是吗？”他探望着问道。
常乐言猛地抬头，又低了下去。
“……是”
她闷声回。
“那最近呢，是真好了吗？”他又问。
即便他已经从常英颖那儿得知了全部的事实。
“是真的。”常乐言终于抬起头，回。
“我刚好认识一个睡眠科的医生。他跟我交代过的。那个褪黑素啊，是不能长期吃的……”
“你——”
“嗯，我知道。”常乐言说。
“你放心，没吃那么多，最近也很少吃了。”
最近一个月，除了在犹豫要不要来的那几天，她没有再吃过。
“嗯，这样才好。”
晃神般，他不停地点着头。
随后，是一段长久的沉默。
餐桌上，只听得见卧室里传来的婴儿啼哭的声音，以及陈黎摇摇晃晃的哼唱声。
偶尔，也能听见一两下碗筷相碰和抬手间的衣物摩擦声。
“……那个”
“那个医生也给了我蛮多不用吃药就能缓解失眠的建议，我都记下了。”
“现在……不好出门，你要不先用着看看？”孟赵頫又试着问。
常乐言也不忍心告诉他她已经尝试过很多方子了。
“……好”
她回，同他扬了下嘴角。
孟赵頫一愣。
有些心疼地笑了。
“你等我过会儿去理一理，到时候一并发给你。”他说。
“好。”常乐言这下答得很流畅。
气氛终于转归宁静。
看到又一次将头低下去的常乐言，孟赵頫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些什么。一个音节还未发出声来，便瞧见后边陈黎步调加快地走了出来。
“怎么了？”孟赵頫不由自主起身，朝她走近了些。
常乐言闻声转头。
陈黎看了眼一旁的常乐言，知道他们已经聊起来了。忙对孟赵頫摆手道：“没事儿我就给年年拿个衣服，你快回去吧——”
现在急需的衣服才洗了晾在阳台，忘了收，她得过去拿一下。
“不碍事，”孟赵頫道，“我们已经聊得差不多了，我先回去，我去拿。”
“外边风大——”
为了晾晒衣物，他只关了阳台门，外边的窗户始终是开着的，很冷。
说完他便往阳台那儿走。
见常乐言还在一旁，陈黎不免着急，跟着他走了两步。
“我还没告诉你是那件呢，不用你——”
“我把干了的全收回来就行。”孟赵頫道，还是让陈黎回去。
拗不过他，陈黎只好扭回头，满怀歉意地同常乐言道歉。
“不好意思啊乐言，打扰你们讲话了。”
常乐言摇头：“没事，我们确实是聊完了。”
“陈黎——”孟赵頫已经走到了地方，正站在拉门那儿朝她们俩喊。
“我要开门了，你先进去吧。”
陈黎回头，常乐言也是同样的眼神。
“陈黎姐你先去吧，真的没事的。”
她犹豫着，“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常乐言给了她一个劝慰的笑。
直到看不见陈黎的身影，孟赵頫“哗”地一下，拉开拉门。
冷风自阳台钻进室内。
孟赵頫三两下收完衣服，随手将门一合，抱着一堆衣物走了回来。
“乐言你继续吃，我过会儿就来。”
常乐言点头。
孟赵頫也离开了。
——
常乐言望向阳台，那儿还有一条缝没关紧呢。
常乐言想起回来时，刚在这里见到他的那一幕。
他也是在关门——怕漏风。
常乐言站了起来。
她走到阳台门旁，正欲合上，就又透过玻璃发现那被凌乱垒起的一大堆衣架下，还剩了一件，挂着新生儿小巧的连体衣，被孤零零地留在了地下。
想来是刚才孟赵頫没注意掉在这儿的。
常乐言没多想，拉开门走过去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