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枣阳不敢再动。
她发质细软,不知怎的,他觉得有些凉。
或许是他将那里的感受无限放大了。
一缕发梢而已,指尖也能感受到温度吗?
林枣阳无谓地想。
然后……
不知怎的他就玩起来了……
发丝在指尖盘绕,将他的手指缠住,触碰、揉稔、打转……玩儿得他不亦乐乎。然而,等他注意到自己的动作时已经来不及了——常乐言回头,正对上他的眼。
林枣阳整个僵住,手都忘了收。
没想到,常乐言只是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又转回头去了。
他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发现了还是没发现。
正当他心脏怦怦跳地要收回手时,他听见前面传来的悠悠女声:“你难道不知道,头发被动的时候,人是能感应到的吗?”
林枣阳再一次石化。
这下,他“砰”的一下,几乎整个人都红了起来。
他没留过这么长的头发,他真不知道……
不知道僵了多久,林枣阳默默收回手,坐直身子,跟个石柱一样,完全不敢再动了。
最后得感谢打印机,结束得特别及时,没让他煎熬多久,常乐言便起身去打印下一个了。
既然林枣阳不急着走,那她也有时间将那些语文资料看着整理一遍了。
常乐言放弃了打印它们的想法,直接进行到最后一步。
试卷和答题卡的打印远比之前要快,打印机身边离不得人,她便没再回去坐下。两个人人就这么一个在沙发上一个在电脑前坐了整整十分钟。
常乐言关掉电脑和打印机,拿起全部的资料起身。
“走吧。”她同林枣阳说。
林枣阳起来了,主动接过她手里的重物,还是不敢说话。
常乐言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将办公桌上的东西归回原位,也趁他看不见,扬了扬嘴角。
走到门口,常乐言回头望了望,检查有没有什么东西落下。
林枣阳却停住脚步,望着地上的影子不说话。
室内有灯,照得屋内通明,室外除了月光,便是一片漆黑。
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洒在地上,连鼻尖的轮廓也清晰可辨。
他看见,常乐言侧头的时候,他们俩靠得特别近,像是她的头枕在了他的肩上。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两人面孔交叠——像两片随风飘动,一碰即离的叶。
好像有什么地方变得更柔软了。
常乐言离开,将灯灭掉。
影子消失了。
他回头看向常乐言。
屋内的光全灭了,只有如流水的月光倾泻进大地。
可常乐言不知为何,好像能从他眼睛里看到另一层如水般的东西。
她不知那是什么。
“走了。”
她说。
“哦好。”
林枣阳从门口出来,给她让出空间锁门。
门关了。
常乐言将钥匙放回原位。
他们原路返回。
刚走出几步,林枣阳的手机忽然响了。
常乐言将他手上的东西全部接了过来。
是他妈妈。
林枣阳按了接通。
“喂,妈。”
“你怎么还没回来啊?这都快十一点了咧,还在和乐言一块儿学习吗?”电话里的杨春梅问。夜晚本就寂静,这条路上更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原本正常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常乐言也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
“你你你还是赶快回来吧,这么晚了乐言也要睡了,啊。”
不知道为什么,杨春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结巴。
“嗯,我们刚把东西打印完,马上回。”林枣阳神色自若道。
“哦是在打印啊……”
莫名其妙地,林枣阳从里面听出了一种恍然大悟、虚惊一场的感觉……
“都说了没事吧——就你大惊小怪——”电话里传来杨春梅的责备声。
但是声音比较低,并没有那么清楚。
“那你们赶快回来啊,太晚了,小心一点。”杨春梅对着话筒道。
“知道了。”
挂断电话,抬起头,他发现常乐言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
“怎么了?”
林枣阳不知所以地问。
常乐言摆了摆头:“没事,回去吧。”
她拿着东西继续往前走。
“欸——给我吧,这个真的有点重。”林枣阳连忙追上她。
——
不知怎的就跑起来了。
速度算不上多快,却也比缓慢踱步时快了许多。
发丝飞舞间,他们掠过一栋栋楼房和一格格或黄或白的窗灯,莫名感觉到快乐。
有一种和最信任的人一起在水泥森林里冒险的感觉。
这一刻,他们褪去了成年人才会有的一切担忧和烦恼,回到了十七八岁的少年原本的模样。
属于青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