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言的。
林长丰和常英颖都在给他说再见,顺便加油。
常乐言用口型和他说拜拜。
关门之前,她听到他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对她说。
“谢谢——”
“常乐言,高考加油。”
他最后对她笑了一下。
“碰。”
车门关上了。
她看见他和杨姨转身离开。
后面驶来的汽车忍不住开始鸣笛,等不及要行进。
林长丰驾驶着小车迅速起步,离他们越来越远。
常乐言看见林枣阳消失在拐角处,不知道他是否有回头。
“我先替你保管吧。”常英颖突然叫了叫她,看向她手腕上的东西。
常乐言低头,险些忘了自己还戴着这些。考场内不允许佩戴金属饰品,手表和手链,无论哪一个她都留不下。
她现在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戴上它们,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一早便打算要留在家里的,但都到这儿了,还是经过常英颖提醒她才发现,她早就下意识地戴上了——却丝毫不自知。
常乐言一一取下,放进常英颖的手里。
“放心,我会好好保管的。”常英颖从包中取出丝绒盒、牛皮布,细致地将东西包上并装进口袋。
“就在这里。”
她拍了拍身侧的衣袋。
“嗯。”常乐言也没想过她会粗心大意弄丢之类的。
她转头,望向另一边的窗外,顺便坐回到林枣阳之前落座的地方,后背终于有了支撑。
快到了。
常乐言看向窗外变幻的街景,心想。
“嗡嗡。”常英颖的手机又开始响。
她盯着格外沉默的常乐言望了一会儿,还是转回了头。
刚到考场,常乐言便看见了正跟着大部队在和同学聊天的许梦桃,她妈妈就站在不远处——已经开始清点人数了。
常乐言背着包赶着下车之前,常英颖忽然叫住了她。
她望着她,张了张嘴,似是有什么话想说,最后却只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紧张,不留遗憾就行,加油。”
常乐言已经来不及想她到底想要说什么了。
“知道。”常乐言郑重地点了点头。
也不是不会想,如果高一的时候没那么放纵就好了,多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她也不必像今天这样,纠结自己是否会出错,是否会因为毫厘之差而与理想院校失之交臂。后来又想明白了,她自己也清楚,能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是意料之外,又怎么敢奢求更多。
常乐言在林长丰和常英颖的道别声中走向班级队伍。
远远地,常英颖见到她被许梦桃一下子给揽进了怀里。
她笑了。
她其实很想跟她说,她很自豪的。
她也是个普通的妈妈,有世俗之心,每次听见朋友或陌生人夸常乐言成绩好时,她怎么可能不骄傲。她不过是知道,常乐言,她的女儿,值得夸耀的地方远远不止这些罢了。常乐言几乎没有上过补习班,她了解那样的成绩背后是怎样强大的精神和能力。
常乐言在常英颖的注视下进入了高考考场。
当试卷摆在眼前的那一刻,常乐言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
有冯厚粲从小领着她一字一句读书的时候;有孟赵頫和常英颖窝在沙发上安静地看书的时候;有年初那段时间和林枣阳一块儿埋头学习的时候;有夜晚操场上和左秋梁昶一起谈天侃地、为着某个题目争论不休的时候;有许梦桃深更半夜拿着笔记本敲她房门和她讨论题目的时候;也同样有无数个寂静得能听到月亮呼吸的夜晚,她抬起头来,望向窗外永远不会熄灭的那轮月,内心充满平静……
这些碎片组成了她三年的高中生涯,以及,她长达十二年的学习时光。
她想起昨晚左秋在群里说的,等高考结束后,他们可以去毕业旅行,去多久,去哪儿都可以;她想到搬回冯厚粲家之前,许梦桃瘪着嘴抱着她,说忽然不想高考了,再多上几天学吧,她不想那么早成为一个大人;她问她结束后能不能带她去见一见那个认识林枣阳的亲戚,她记得自己说了声好;她想起林枣阳离开之前的那个眼神。
她的人生中还有许许多多值得期待的事。
确实,高考很重要,但她并不依赖着它去改变人生——她毫不动摇地相信,那所有的未来,都在她自己手中。
常乐言抬起头,教室正中的白色时钟像一个完整的句号。
时针指到九,考试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