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万物凋零。
京郊的一处影棚内却忙的热火朝天。
这是个小有名气的拍摄基地,背后的老板听说很有来头,各种材料都用了最好的,造的很结实。内部空间大能随便美指折腾造景,远在郊外租金也不贵,圈内的摄影摄像都喜欢来这。
一个服装品牌正在这里进行夏款女装的拍摄。
冬天的北京彻骨的冷,影棚里到处覆盖着一层寒气,开了两个取暖大灯也依旧冻的人畏手畏脚,恨不得缩在衣服里。
拍摄的模特站在人群中间,穿着单薄的夏衣,好似感觉不到寒冷,在聚光灯下行云流水地变换着动作。
弯腰,抬腿,垫脚,修长均匀的四肢自由地舒展着,向不同的方向延伸。
身上的布料颜色寡淡,却因着模特的表现而被赋予上活力的色彩。
拍摄区域之外摆着两台电脑,相机的原片直接显示在屏幕上。
在工作人员统一的黑色羽绒服对比下,屏幕上的模特面容出挑、腿长腰细,肤白如凝脂。
好一片春色令人叫绝。
然而在场的人没几个愿意关注这片春色。
不知是天气太冷想要快点收工,品牌方的人也降低了要求,还是模特表现够好,拍出的片子足够让人满意。
摆完了动作,电脑后的人喊了声“好”,一群工作人员顿时鸟兽般散去,没有要求再来几个动作。
乔绿在心里谢过老天爷,一路小跑到衣架前迅速裹上她的外套。
没错,她就是那个倒霉的模特。
她没有团队,也就没有助理在旁边时刻准备着给她披衣服,接的活也都是些零散的碎活,品牌方的人连暖机也不舍得开。
来的路上她还窃喜这次的报酬数目不小,没想到都抠到拍摄条件上了。
拍都拍完了,乔绿也没再抱怨什么,跟摄影师和品牌方的负责人打了个招呼,确认工作完成就离开了。
没有地铁,交通不便,乔绿只能打车回市里。
她在南四环附近租了个房子,每个月小四千的房租。简陋的两室一厅,没什么名贵家具物件,装修也一般,好在干净。
干净就够了,乔绿没有别的要求。
这几年她辗转住过各种地方,漆黑漏水的地下室,噪音不止的群租房,狭小拥挤的胡同沟儿……除了公园的长椅没睡过,什么环境她都体验了一番。
不是她娇气,她还挺喜欢睡长椅的。就是她长的太好看,睡一夜出个什么意外指不定还要多花钱,得不偿失。
她是乔绿,却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乔绿了。
从前的乔绿衣食无忧、住着地段不菲的别墅,生活优渥的不能再优渥,从来没为钱发过愁。
倒也不全是住在别墅,16岁之前她还是住在大院的。
她有个好家庭,爷爷那一辈就走政途,她爸乔知悉也算是根正苗红,在她16岁时被调到南方一个准一线城市当重点政要领导,仕途一路高走,她也就在高一那年顺理成章的住进了空山别墅。
那个地方不简单,因为挨着当地最好的高中,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买了,请了看顾的人让孩子去住。
乔绿一住就是六年,六年后她本以为能回大院了,没想到乔家一夕之间就出了事。
乔知悉锒铛入狱,老婆遭受不住打击跳了楼,及时送医院保住了性命但成了植物人,撑了两年走了。
留下一屁股债和一个独苗苗乔绿。
那年她大三,在法国过着浪漫如花的生活。乔知悉下狱那天,她狼狈地辍学回国,拉着行李一路狂奔到监狱外,却还是错过了见他的最后一面。
学业、家庭、大好前途都没了。
顺风顺水的人生在21岁那年戛然而止。
室内有暖气,乔绿洗完一个热水澡才觉得活了过来。
她坐在被窝里算着这个月还完账还能剩下多少钱,够不够请Lauren吃顿她喜欢的羊蝎子。
说到羊蝎子,乔绿真不明白那玩意儿有什么好吃的,铜锅涮肉不好吗,没骨头还不用手拿,夹起来就能进嘴咽肚里。
偏偏Lauren就喜欢那带骨头的东西,不,她是就喜欢骨头,连她手下的一堆模特也瘦的身无二两肉,走起路来腿细的像两根筷子。
这样的身材上镜的确好看,但私下看着就不怎么样了,弱不经风的,忒病态。
乔绿不喜欢干瘦骨感的身材却也没什么办法,谁让她端的就是这碗饭呢。
想起上次看见Lauren签的新人,穿着贴身的连衣裙,身前身后都是一马平川,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
还行,虽然不似从前,但摸着还算饱满。
手机上计算出来的数字比乔绿今天拍摄的夏装还单薄,一阵烦躁,她扔了手机四仰八叉地躺成一个大字。
手还覆在她最后的骄傲上。
眼睛闭了十分钟,她还是静不下来。
伸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各种颜色的小玩具,手指随便挑了一个,乔绿拿着钻进被子里。
结束后她站在淋浴下,忍不住懊悔今天洗了两次澡。
她有个不好的习惯,爱洗东西,用水多导致她每个月的水费都是一笔不容小觑的开销。
洗完出来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Lauren。
乔绿接通。
那头的女人很热情,“亲爱的在哪里?”
“在家,刚拍完科索的夏装回来。”
“呀,这么快?那你接下来几天没拍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