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漾在法国留了大半个月。
签完了合同,谈妥了一系列相关事宜,又去驻法的海外团队开了几次会,确定了这边接下来两年的重点工作,安排好与Daya团队跟进的人他才放心飞走。
这时已将近一月底,北京正是最冷的时候。
凛冽的冬风顺着毛孔往骨头里钻,几步路的距离身上就能附着一层寒气,在外面多站会儿的功夫就能把人冻僵。
池漾回来当晚就感冒了。第二天没有去公司,在家里跟程泊开了一下午的视频会议。结束后,他坐在椅子上缓了好半天,仍觉得头脑昏沉的厉害。
他很少有这些小病小痛,没想到偶尔得一次还挺严重。
吃过了药,池漾又回卧室睡了会。
与此同时,嘉亚大楼中层的影棚内也结束了拍摄工作。
乔绿提着包往外走时,被走廊上最后一抹冬日残阳吸引了注意。
橘灿灿的霞光映照在通透的玻璃上,浓郁美丽,像幅油画儿。
她索性停了脚,站在那里欣赏了会儿这场落日余晖。
忘了谁说的,人冗长的一生,总要有个为了什么而忍不住驻足停留、观赏的时候,玫瑰绽放、日出日落、云卷云舒……说不定那就是这一生中最美好的风景。
乔绿没这么感性,纯粹是觉得挺漂亮,近来几天她心情都不错,也养出来点闲情逸致。
看的正出神,突然来了位不速之客。
是个男人,穿着质感不俗的西装,微微有些气场。
乔绿察觉来人,没动也没抬眼,好似真没看见一样。
直到男人伸出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她顺势转过头,对上那道来者不善的目光。
“乔绿,乔阿雀儿?”
男人盯着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一脸喜悦。
乔绿退了半步。
她不是怕,就是这大半个月她都过的很清静,没碰上一个不想看见的人,猝不及防听见这声“阿雀儿”,她下意识地就想远离。
面前的男人长的有点说不上来的熟悉,看她眼神有些复杂,笑意不达眼底,虚伪中还带着那么点得意。
见她神情茫然,男人“哎呦”了声,老熟人一般说道:“多年不见,阿雀儿妹妹半点不记得了?我是池砚啊,当年在空山还见过一面呢。”
乔绿怔了怔,脸上的茫然转为惊讶:“唔……原来是池砚哥哥。”说完又慢一拍地捂住嘴:“不对,该叫池总的,真是记性不好了。”
池砚看着她的反应,莫名觉得心情大好,故作心疼道:“这么喊可就真生分了,咱们之间用不着这样,放心叫哥哥就行。”
乔绿笑笑,低下头不出声了。
她是真的没话说。
咱们之间?谁跟你咱们之间?
池家个个都是耐性极好又懂蛰伏的高手,唯独池砚蠢的下了套还要笑两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当年在空山他们确实见过,还不止一次。池漾住进乔家的第二年,池砚偷偷来的。因为怕池漾刚搬到这边就出事,老爷子再把人接回去,他憋了整整一年才下手。
先是找了一群小混混在校外堵人,可池漾看着瘦,实际上练过好几年跆拳道,那些小混混加起来都没打过他一个人。群殴不成,池砚又顶着池政的名头,连哄带骗拉拢了池漾的女同学,布了个仙人跳的局。中午送完那个女同学进校门,扭头瞥见人群中穿着一袭白裙,气质翩然的乔绿,就得瑟地朝她吹了声口哨。
这局当然也没成,那女同学一过来池漾就看出不对了,不巧在酒店还碰上了乔绿。这俩人的心眼加起来比马蜂窝都多,来龙去脉这么一串,就合计起来玩了把瓮中捉鳖。等到警察敲门时,女同学衣衫完好无损,池漾把录好的口供视频交给警察,把自己摘了个干净不说,还策反了女同学给池砚加了点罪名。
最后老爷子亲自来空山领的人,第二天,鼻青脸肿的池砚被押到乔家门口道歉时,字都说不清,一张嘴口水就跟开闸泄洪似的往下淌。
乔绿在楼上,隔那么远都能看见池漾脸上大写的嫌弃,那场面可真是毕生难忘。
显然,池砚完全不知道这回事,嘴里还安慰着乔绿:“你们家的事……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北京不好混,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来找我,池漾那个没良心的舍得让阿雀儿受苦,我可跟他不一样。”
他看着乔绿低垂的睫毛,竟还能想起十几岁时在空山的那一瞥。
他真是不懂池漾在想什么,乔绿那么漂亮,乔家又是个不可多得的靠山,娶了乔绿池漾只会比现在过得更好,何必非要置人于死地呢。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那抹橙光消失的勉强还能看见一丝丝亮。
乔绿望着外面,轻轻“嗯”了声。
池砚听见,忽然生出几分怜惜。
他看了看她手里提的包,问道:“你这是来嘉亚……有工作?”
乔绿笑了下:“算是吧,刚结束正要走呢。”
池砚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转念又想起什么来,看了看手机。
“诶,这样吧,我正好跟几个朋友约了个局,准备聊聊嘉亚的事,你跟着一块吃个饭吧,就当给你洗洗尘,以后工作也顺利点。”
一翻话说的挺像那么回事。
乔绿只觉得好笑。
池砚是真没文化还是当她没文化?洗尘是这么用的吗?她一个北京人,他给她洗什么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进去了。
可好笑之余,乔绿也明白她没得拒绝,池砚再不济也比她身份尊贵。
最后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