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吞吞吐吐：“那，这多少钱，我买，行不，这小东西还挺漂亮的。”
“你买？”
“嗯，行吗，我还想要一对。”她仍旧装得非常天真，让对方的防范心降到最低。
止于买下，也是程雪薏的真心话，这是她现在能想到的，保住这只小动物的最好的办法。
虽然她知道，和盗猎者的交易一旦产生，自己就是在违法。
但她已经考虑不了那么多了，毕竟这是活生生的一条命，就算是只普通动物，程雪薏也没办法置之不理。
盗猎者把她从上到下看了眼，露出了点色意，开口就是：“一只七千，一对一万四。”
程雪薏视若无睹，犹犹豫豫，讨价还价道：“有点贵。”
既是为了拖时间，也是为了收集更多的证据。
远处来了个身影，高大劲瘦，腰窄肩宽，看起来挺像个正儿八经的人，不是盗猎的犯罪分子。
但人不可貌相，万一真是呢。
她没有寄希望于对方，只是说：“这东西也不值7000块钱吧，我身上就5000，你看两只5000行不，你还得给我看看你有没有两只。”
“两只？我库里统共还有四对。”
盗猎者嗤笑一声，普及道：“这东西？你个娃娃懂不懂什么叫头品玄狐二品貂？”
“这东西，一条毛在国际市场上——”他越说越来劲，丝毫没注意到后头有人靠近。
也没有注意到面前的女人突然有了点慌乱，那是面对他时都没有出现过的情绪：“——就要300美金——我靠谁啊！”
一声闷响，盗猎者被踹到了地上。
宁屿单膝压在他身上，声音严肃而带了丝玩味：“老毛子，所以你知法犯法。”
而后，他回头，对上了程雪薏无措的视线。
程雪薏倒吸了口凉气。
早已在冰天雪地里挨了半小时的五脏六腑却已无法感知到冷，甚至回味出了一味暖。
她说不出这是什么感受，只是觉得这瞬间又回到了十七八岁那般。
面前的男生仍旧是那副痞劲，加上冷白皮给他的那层矜贵，摄人心魂得很，额前碎发漆黑，眉眼锋利，姿态漫不经心，是极勾人，却不自知的模样。
程雪薏并未开口寒暄，甚至觉得宁屿会装不认识她，毕竟在十八岁那年，她曾把他的自尊心踏进泥里。
几粒雪花点缀似地落在宁屿肩头，他似笑非笑开口道：“程雪薏，你呢，知不知法。”
程雪薏错愕地看他一眼，却没有细思，因为她已经觉察自己的身体快撑不住了，只能按照本能道：“我知道。”
接着，她拿出口袋里的录音笔：“这里有证据，能证明他刚刚的所作所为。”
“还有，紫貂也给你吧。”程雪薏一直都知道，宁屿这些年，都在长白山做野生动物的保护者。
所以紫貂给他照顾是最好的选择。
宁屿怔了片刻，接过紫貂，却看向她，眼神间萦绕着层戏谑：“你很了解我。”
程雪薏避而不谈，侧开脸，往后看，想迈步离开。
宁屿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居高临下地控住她的注意力：“想走？”
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又不想再自我毁约麻烦宁屿，尽量有条有理地说道：“不说我和他的交易没有完成，你应该很清楚，我的举动是未遂还是在想办法拖时间。”
话说完，却发现还是有所纰漏。
程雪薏脑袋浆糊一团。
这时，周边来了两三个人，喊了几句：
“宁屿哥牛啊。”
“那当然，队伍里要是没有他，那战绩得少一半。”
应该是他的同事。
程雪薏松了口气，以为宁屿暂时没时间管她，转身往目的地去，脚和灌了铅一样，胃也空落落的。
宁屿没有应声，沉默着把手里的紫貂交给了队伍里的兽医，又把脚下的人踢走。
两步迈向那个瘦弱的背影，拽住程雪薏的手腕：“程雪薏，你在和我装熟？”话尾的疑问含义被痞意掩盖了大半。
像是在用极笃定的态度否认掉两人的过去。
程雪薏失神片刻。
曾经她和宁屿的确很熟。
是虽然还没有谈过，但已经实实在在把对方规划进了自己人生，与之设想过有彼此的未来的那种熟。
如果不是她家破产。
如果不是那道卖身契。
可世事都没有如果。
程雪薏这下彻底支撑不住了，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点感觉，是她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住。
极清冽的气息萦绕进鼻息。
是她这么多年，都没有再感受过的，难得的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