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侍卫和太监也就没人还在外边走了。李微言打着哈欠入了殿,敷衍地行了个躬身礼就坐到谢渊棋盘对面。
皇帝兴致勃勃地说他今日新悟出一套棋路,必要跟她一决高下。李微言眯着眼打着哈欠,或许是因为太累了忘记让棋,行云流水般送了陛下一个大惨败。
谢渊不死心,又来了两盘,李微言眼皮都没抬,几十步送他回了老家。起初谢渊还憋着一股劲头,两三盘下来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
“臣累得要死,陛下你放我回去休息吧。”李微言困得直点头。
谢渊专心复盘着棋局,皱着眉头随便指了指殿内的龙塌:“你困了直接睡那边就行。”
李微言看了看金灿灿的床榻,又看了看专心复盘棋局的谢渊,“那你睡哪?”
“朕睡地铺,但你得再跟朕来两局,朕好像找到你的破绽了。”
跟皇帝玩君臣过家家真是特么世界上最累的事情。好一个祭天大典,尽是她在忙,陛下居然能闲到大半夜找她下棋。等她闲出时间来一定去撺掇别人造反,让他这皇帝别当得这么闲。
李微言可能是太困了,以至于不小心把心里话念叨出声了。
谢渊诧异地抬头看她,“你要造反?”
随侍的老太监听得脸色煞白,惊恐地看向正在犯困的李微言,仿佛是天塌下来似的。
“嗯,对,你的棋阵又被我吃完了。”棋盘上白棋哗啦啦落下一大片,李微言眉毛一挑,手一摊。这个晚上她已经送了谢渊六次大惨败,谢渊一年输的棋也没有这一个晚上输得多。
“两局下完了我睡觉了。”说完李微言就像拉了闸似的坐着睡着了。
谢渊放下棋子,打量着眼前胆大妄为的天师,问太监:“她今天怎么这么累?”
“回禀陛下,今日天师大人为祭天大典四处奔波,劳心费神,确实十分辛苦。”
谢渊笑了笑,命人收起棋盘,亲自把李微言抱起来放上床。
老太监看着龙塌上的李微言,一时摸不准陛下的想法,只见谢渊放下李微言便吩咐他找几人看顾着天师,谢渊自己散步去御书房睡觉去了。
老太监松了口气,谢渊心情却很不错。
李微言困得要死的时候就没闲心情跟他陛下来陛下去的,就像他们刚认识那会儿似的没大没小。
谢渊自然不知道,李微言是不应该困的,此时她沉沉睡去是极不寻常的。她在魔界奔袭数千里日夜不休的时候都极少感到难以克制的困倦,又怎么会因为一天的政务感到疲倦呢。
可她确实困了,而且睡着了,并且一觉睡到天亮还错过了早朝。可这一觉醒来她也没有觉得恢复半分,反倒更加疲累。
李微言从绣金的丝绸床榻上爬起来,揉了揉眉头,环顾四周,觉得不大对劲,这不太像她的卧室,太大,太空,而且过分华美,这床头的雕龙也眼生得很……李微言看到这雕龙的床榻,瞬间就清醒了过来,然后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五皇子府中的谢秋明得消息比李微言逃得还快。“你说天师昨日在陛下寝宫过夜?”
“千真万确,奴才不敢有半点欺瞒。”小太监跪伏在地。
“这可有趣了。”谢秋明倒是不介意多一个后妈,只是这个后妈若是完全为他父皇所用,那就棘手许多了。
“昨日陛下何处安寝的?”
“御书房。”
谢秋明若有所思,甚至有些惋惜没有多个妈。
而李微言则是惊魂未定,一边往回走一边琢磨着谢渊会不会砍她的头。她砍个头倒是不要紧,只是怕连累了竹山,他要是给人治着病就被官兵拖到京城来砍头……
李微言摇了摇头,若真有这天,她捏个偶人瞒天过海也就是了。
回到天师别院,李微言连灌了几大壶浓茶,又洗了个冷水澡,强打精神再去祭天大典的现场检视。祭天大典仍然在蒙山祭场举行,从皇帝下令开始,羽林军便戍卫在祭场,一刻不敢擅离。
虽然大典的人员物事皆由礼部负责,算得上是熟门熟路,但大典各项事宜最终仍然需要天师来敲定。礼部各级官员昼夜不休,李微言也几乎一刻不得闲。
这样的大典原本需要准备上一两个月,如今三天便要赶鸭子上架,几乎所有人都处在心力交瘁的状态,生怕掉脑袋。
所以李微言不用读心都知道这帮官员心里定把她骂得狗血淋头。没办法,替皇帝挨骂也是做臣子的分内之事。
待到天师兢兢业业地处理完今天的事宜,回家刚往床上一躺,床铺还没热乎就听到下人通传御史台来人。李微言翻了个身,“就说人不在,让他们改日再来。”
“可是……那几位大人说是人命案子。”
“人命案子?”李微言抬起脑袋,挑了挑眉毛,又躺了回去。过了一小会儿还是坐了起来,丫头连忙上前帮她更衣。
不多会,李微言到了门口,一眼就瞅到老熟人郑直板着一张脸杵在门前。“郑捕头找我做什么?”
“有人告了你。”
“哈?告我什么?吃饭不给钱?”
郑直脸上不见一点开玩笑的意思:“告你杀人。所以还请天师同我走一趟。”
闻言李微言的眉毛都拧在一块儿去了,杀人?这是什么荒谬至极的理由。面前若是旁人,她此刻定然要摆出二品大员兼皇弟亲信的架子,拿‘本官是陛下钦封天师,若是没有确凿证据,谁人也无权唤我上堂。’来怼人,让他们有点远滚多远。
但奈何郑直背后是林羌,李微言实在晓得林羌性情,又不想让老友难堪,心里还多多少少有点好奇。于是皱着眉头还是跟着郑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