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面纱下的倾城容颜。
赵时安不甚在意地抬起眼,却在瞧见那身影时微微挺直了脊背,再瞥见那双裸露的玉足时,冕旒下的眼眸更是紧缩了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半晌,赵时安才问道。
“民女穆浮生。”声音冷冽如山泉,却毫无一丝生气,哪还有赵时安初见时她那副烈如骄阳的模样。
“民女?”赵时安转头看向穆宗,讥笑一声,说道:“晋宁王真大度,竟舍得把女儿送给朕!”
这一声质问让本来寂静空旷的殿里炸开了锅。
“这竟是晋国郡主?难怪姓穆!”
“穆宗可真是有手段,这等事竟叫他抢了先!孤也有一小女正当嫁!”
“你们瞧那郡主打扮的模样,分明是当舞姬送来的!据说是自小流落在外的那位!”
赵时安虽听不到底下人的窃窃私语,却也能想到他们在说什么。
穆宗此时已不敢多说话,额头上滴下一滴冷汗来。赵时安动了怒,他这马屁真是拍到马腿上了!
这下真是在劫难逃,他想,只求赵时安不对他赶尽杀绝。
穆宗正倍感绝望,却听到座上那人说了句:“叫她住蕙草殿吧。”
说完,赵时安甩了甩衣袖离了席,留下一干面面相觑的藩王。
还是那软柿子济昌王到穆宗面前说了句恭喜,后面几位才跟着上去恭维几句。至于是真心还是假意便不知道了。
济昌王倒是真心实意的,穆宗主动替他解决胡人,女儿还入住后宫,日后定然能得新帝青眼有加,这还不值得恭喜吗?
赵时安这几日搬到了温室殿住,殿里的地龙烧得正旺,适合他养伤。
一回到寝殿他便换了常服,本想再翻翻奏折,却被折子上的内容气得额角疼。
总管太监张忻端来一碗黝黑的汤药,劝道;“您今早就没用药,又受了寒,好歹喝一口。今日陛下疲累,喝了药便歇下吧!”
赵时安接过碗,刚凑近嘴边便闻到一股刺鼻的苦味。他皱了皱眉,才一饮而尽。
张忻适时递上一碟琥珀般晶莹的蜜糖,他捡起一颗丢进嘴里才感觉好些。
除了赵时安身边亲近的人,是没人知道他怕苦嗜甜的。
他无端想起宫宴上穆浮生被冻得通红的脚背,若真是当年故人,那如今这宫里便又多了一个知道他嗜甜的人。
赵时安揉了揉疼痛的额角,叫宫女给他换了寝衣。
张忻在一旁小心翼翼道;“陛下,蕙草殿那位……”
赵时安不耐地摆了摆手,“照常住下便是,俸禄按美人的来。”
张忻还想再劝,张了张嘴却只答了声“是”。
新燕后宫里到现在都只有这么一位娘娘,赵时安是他看着一步一步浴血踏上皇位的,平时专于政事,对后宫并不上心。
建朝初期便有臣子上折请选妃子,都被赵时安以新朝政务繁多挡了回去,后来被催得烦了,赵时安便挑了个叫得最凶的罢了官,自此没人敢再提。
张忻还以为赵时安开了窍,终于有看得上眼的,可这摆着不闻不问算是怎么回事。
“都下去吧。”
“是。”
宫人们鱼贯而出,赵时安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假寐。
门刚掩上,梁上突然悄无声息飘下来一个黑影站在他身后。
赵时安转身看着他,昏暗的灯光映照出对面一身黑色夜行衣的人,连脸上都遮着黑色面具,正是当年陪同赵时安一齐杀进京城的暗卫统领卫云律。
“陛下想问穆浮书的事情吗?”他一向是有话直说的人。
“你宫里那位我不知道,但是今天才有暗探来报,说穆浮书在燕三十三年就已经死了。”
“死了?!”赵时安一把捏碎了手中的茶盏,滚烫的茶水泼到了他的手上,但他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他睁大眼睛死死盯着卫云律,整个人都陷入极大的恐惧中。
“消息属实吗?”半晌,他才涩涩开口道。
“属实,虽说已是五年前的事情了,但费些功夫还是查到了。”
“她是怎么死的?”
卫云律摇了摇头,"这个没查到,当年你遇到穆浮书的时候,她原本就没有明确的身份。她死去的消息还是查到了当年跟她一起打猎的那个小子身上问到的。"
“你说穆成?他人呢?把他带进宫来认人!”赵时安抬起眼,心里生出一丝微弱的希望来。
卫云律眼神复杂地盯着他,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他已经痴傻了,盘问许久,也只能问出一个‘死’字来。如今同收留他的一户普通人家住在一座偏远的村子里,也算是安享余生。陛下就不要再去打搅他了。”
“可是……可是我明明看到她,她的脚踝上有一朵茉莉花……”赵时安说着就要去蕙草殿。
“陛下!”卫云律拦住他,“今日还是先歇息吧。”
见他冷静下来,卫云律接着说道:“明早还有早朝。晋国那边臣再查查看。”
赵时安稳住呼吸,点了点头。
不曾想,晚上温室殿出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