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帝十多年的横舟,背地里的手段又如何不可估量呢?
她现如今到底受制,无可奈何,甚至连反抗都做不到。整个大越也没人可以反抗静乐帝。
所以她只能从命而去。
千椒殿就比景明殿秀婉得多,布置大致相同,然而整体色调以明丽淡雅为主,只是那成片成片的丁香色纱幔和织锦暗示着不那么明显的奢华。
紫色是最难提取的颜色,尤其再调成丁香、藕荷等不同程度的紫,恐怕全大越除了皇宫也找不出什么地方用得起这么多紫锦紫纱。
千椒殿的正殿像正有人住着,屋内清香若有若无,似乎是药香和茶香混合的味道,给挽陈莫名熟悉的感觉,好似在哪儿闻到过,但她一时想不起到底在哪里。
横舟带领挽陈进偏殿,嘱咐随行来的四个侍女收拾好,欠身道:“偏殿不比玉台舒服,侍婢亦不比玉台多,委屈挽侧妃先住着了。”
他越是彬彬有礼,挽陈越不敢轻视怠慢:“谢大人。”
横舟道句“哪里哪里”便留下那四个侍女,自己往景明殿复命去了。
当夜,挽陈在床上裹紧被子,黑暗中眼睛睁得大大的。
早过了宵禁的时辰。窗外夜色已深,入目皆是漆黑,暗夜如一头匍匐的凶兽虎视眈眈。
住在正殿不知名的某人应该是因得到静乐帝的命令,今夜没回来就寝。是以千椒殿灯火全无,四个侍女也早早离去安歇,只剩挽陈一人毋自惊惧不安。
她深呼吸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把今天经历的事情从脑子里拎出来重新思考。
静乐帝的目的很明确,毋庸置疑,现在重要的是玉思缘接到消息后怎么做。看静乐帝的反应,玉台的兵权总会落到她手里的,不如早给。
但兵权一旦交出去,玉台就完全失去庇护袒露在静乐帝面前,任何自保的屏障都没有。可真叫人难做。
她在千椒殿的黑暗里想着、熬着,玉思缘在玉台也不好过。
满月宴刚散场时子鱼来找他,道是伊太妃临时起意召侧妃和小郡主入宫,他虽觉此时入宫相见欠妥,但母妃经历先帝去世的重创内心日益脆弱,她想见银枝儿就让她见罢。
谁知直到临近宵禁都不见挽陈和银枝儿回来,他担忧之下差人去问,恰巧碰上再度出宫传令的横舟,方得知爱妻和女儿已俱被扣押于皇宫。
玉思缘立时就要入宫面圣,横舟的拂尘轻轻摆个幅度阻他:“王爷莫慌,圣上不会亏待挽侧妃和平恩郡主,只想同王爷面谈。不过现在眼见要宵禁,王爷还是等明日下朝再去为好。”
夜叩宫门等同于造反,他这时候往宫里去显然不明智。
于是玉思缘就在失眠中度过了人生中最漫长的一晚。第二日凌晨,太阳尚未升起、约莫已有了些光亮之时,玉思缘起了个大早,急匆匆递帖入宫。
静乐帝早朝在凌钺宫耽搁了些许时辰,比以往下朝晚得多,玉思缘在外站得脚麻才等到她出来。
挽陈也是一宿没睡,早早地起了来,眼下一片乌青。四个侍女只来了俩,伺候她梳洗过后又离殿而去。
挽陈走到窗前仰望天空,秋天的早晨凉风习习,她叹了口气把窗户关上。
“阿陈。”
挽陈闻声诧然回转身子。
玉思缘怀抱银枝儿站在她面前,初升的阳光透过窗纸映在他脸上,像照着一位天神,亦像一位母亲温柔地抚慰自己的孩子。他那担忧憔悴的神情令她骤然心痛。
挽陈不知道玉思缘怎么跟静乐帝谈判的,只知道如今一家三口平安地聚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事情。
回到玉台当天下午,静乐帝下放一道新圣旨,这次不再由横舟传旨,对挽陈和玉思缘而言是好消息。
“圣谕:兹有康乐王侧妃、平恩郡主生母挽陈,贤良淑德,育嗣有功,特封其为康乐王妃,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