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位的知勤斋环境清幽,相比较北位神酒倾居住的悠然居、乔延问居住的墨玉堂,这里显得无比宁静。
越冬殊斜靠在榻上翻书,神情一片淡然。阳光将竹影斑驳地投在他身上,也投在榻边煮茶的壶身。
秋云漪甫一进门见到的就是这番光景。
“越修文好兴致。”
越冬殊闻声起身,放下书行礼道:“臣侍拜见殿下,殿下万福。”
“免礼。”秋云漪顺势榻上落座,细致打量起越冬殊的长相。俊眼修眉,从容闲雅,若是把秋云漪见过的男人按外貌排个榜,冶临第一,其次即是越冬殊了,玉思缘还要排在第三位。
“越修文在知勤斋住的可习惯么?”
“回殿下,臣侍一切都好。”
秋云漪拿起被越冬殊搁在榻上的书翻了几页:“桑弧的《论学》,越修文很是好学啊。那水上浮字是何原理?”
“这法子倒也简单。”感觉到秋云漪投过来的好奇的目光,越冬殊唇角勾起温柔弧度,声音显得不急不慌,娓娓道来,“只需先在竹板的光面上擦些葱汁,葱汁在竹板上形成薄薄的透明膜,再用笔在形成膜的面上写字,然后把竹板浸入水中,葱汁膜就会与字一起脱落,漂浮在水面上。”
“好生新奇。”秋云漪感叹,转而道,“越修文从何处习得?”
越冬殊抿唇道:“臣侍幼年长在乡下,彼时生活艰苦,常与厨子共事,接触多了自然也就学得了。”
秋云漪敛了神色,把书卷成筒状,悠悠道:“你说你出生起便体弱,既如此,又怎干得了活?”
她盯住眼前人:“越冬殊,你是不是把孤当傻子?”
越冬殊扑通跪地,叩首道:“臣侍不敢欺瞒殿下,臣侍只求殿下给一条生路。”
秋云漪的声音阴沉得可怕:“继续说。”
越冬殊保持着磕头的姿势:“臣侍并非先天不足,而是后天得病所致。臣侍乃姨娘所生,生母本是父亲年轻时伺候笔墨的奴婢,不料意外有了身孕。”
“父亲同嫡夫人海誓山盟,自然不愿承认我母子二人。老祖母念在臣侍是越家血脉,拦着父亲不让他灌母亲落胎药。父亲草草给了母亲姨娘的名分,打发她去了乡下庄子,臣侍的名字还是出生后老祖母取的,她意在让臣侍记住,臣侍是越家子孙里最特殊的那个,只是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
“姨娘原以为能母凭子贵,最后反而落了个更难堪的境地,权当从未生过臣侍。是以臣侍只能帮厨,得些微薄的工钱和饭食。十岁时臣侍感染重病,老祖母将臣侍接回了越府。”
“臣侍在越府倍受冷遇,只有安慰自己这样的日子还算安稳,直到陛下要求世家送适龄本家公子入宫,父亲才想起臣侍来。”
“父亲效忠麟王,大哥又为云和郡马,自然不愿在此时与陛下结亲,所以把臣侍送进宫。”
秋云漪听出他话里话外的投诚之意,提了口气,向后靠着榻背:“血缘即使想分也分不开,你到底还是越太尉的儿子,为何跟孤说这些?”
越冬殊反问道:“比起恨不得臣侍消失的越府,殿下更能给臣侍庇护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