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胖子长得贼眉鼠眼,门牙还缺了一颗,一边说话一边喘着粗气。
掌柜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张口唾骂道:“你要干嘛啊王庆?想造反?”
念筱双手托腮,望着眼前这个膀大腰圆的男子。
她听说过这个王庆。
此人在景川城的中心地带做布匹生意,消息极为灵通,和客栈掌柜是多年老友,闲来无事就来这里找掌柜的讨两壶茶。
“这次真是大事儿!”王庆急得拍了拍大腿,“你可知城郊那座特别灵的道观?哎哟喂!昨夜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竟把那里给砸了!”
“什么?!”掌柜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王庆的嗓门极大,店里所有人都能听见他的动静,一时间店内议论纷纷。
念筱有些尴尬地抠着手,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可是千年神观啊!”
“是啊是啊,听说可灵了,谁那么大胆啊?”
“哎呀!那人可真是个祸害!万一神明迁怒于我们可如何是好啊?!”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祸害”本尊正坐在旁边一字不差的把这些话听了进去,而那位可能迁怒于人的神明现在正在心里感叹手中这杯茶太涩口。
放下手中的茶,风钰若无其事地拾起一块赤豆糕咬了一口。
念筱好似想起了什么,略带好奇地问:“你真的帮他们完成了愿望?”
“并没有,我被封印在那里动弹不得,只能聆听他们的心愿。”风钰淡然地回答。
念筱不解:“那为何他们都说你很灵?”
风钰:“与我无关。他们只是把自身的欲望寄托在我身上罢了,成者从来都是他们自己。”
念筱:“可是总有些人没有达成心愿,他们不会和别人说你没用吗?”
“他们敢吗?只会因为惧怕神明的降罪不敢说什么。”风钰吞下了最后一口赤豆糕。
念筱思索了一阵。
确实,如果已经万事俱备,去找神明祈福只不过是讨个好彩头,事成者会把自己的成功之道算在神明头上,到处宣扬自己得了神明的恩惠。但如若气运差了些或者只是痴心妄想,那就算失败了也不敢怪罪神明。
就这样只传好的不传坏的,最终的结果自然是声名在外。
那对夫妻的儿子或许本就在他们的照顾下有些好转,只不过恰巧拜了风钰之后痊愈罢了。
“你还真是好运气,天界的那些神仙为了指点迷茫的信徒还是很累的。”念筱小声嘟囔着。
“那是他们应该做的。”风钰淡然。
信徒给神明供奉香火,神明为信徒指点迷津,都是相辅相成、各取所需罢了。
还没等念筱思考完个中利害,王庆那边又发出了一阵骚动。
“你是说虞家和白家定亲了?”掌柜的叫嚷道。
“我的话还能有假?那可是圣上亲自下的旨!白家女嫁与虞家!”王庆不知何时捧了一把瓜子,一边吐着瓜子皮一边说。
有些客人已经凑到他们跟前,竖起耳朵听他说话。
“可未曾说虞家有适婚的公子呀?这是如何能成的?”终究是八卦之心占了上风,掌柜连账本都不看了,把算盘扔到一边。
“哎哟,说出来可别惊到你!”王庆挤眉弄眼地说,“这次和虞家定亲的是白家大小姐!她要嫁给虞老爷!”
“什么?!”这掌柜彻底坐不住了,“这虞家老爷今年可五十有六了!当白大小姐他爹都绰绰有余!”
“谁说不是呢?”王庆呸了一声,“据说虞老爷已经垂涎白大小姐许久了,前些日子虞家拨银赈灾有功,皇上问他要什么赏,他就说自己福薄,膝下只有一个病怏怏的幼子。”
掌柜愤怒地回怼:“他福薄关白大小姐什么事?”
王庆:“他说自己找了算命先生,算命先生说白大小姐和他八字最合,可以改变他家的现状。”
掌柜拍了拍桌子:“呸!真是好不要脸!白家就这么同意了?”
王庆无奈:“白家也没法子啊,他们昔日在前朝多风光啊,可你也知道的,白老爷是被贬来景川的。”
白老爷一生清贫,刚正不阿,谁知被奸人栽赃陷害,从此离开京城做了景川太守。
王庆叹了一声:“现在的白家哪里能比得上虞家?别忘了,虞老爷的亲妹妹可是圣上面前最受宠的贵妃。”
一时间店里又是众说纷纭,大多都是在替白家鸣不平。
念筱喟然。
这白老爷同她爹爹倒是很像,一心为主,最终却没落得一个好下场。而他的女儿也成了一个身不由己的苦命人,被迫葬送自己的一生。
风钰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反应,毕竟这些年他被封印在庙里,这种事情已是听了无数遍。
他喝下最后一口茶后就起了身。
“你这就回去了?”念筱问。
“嗯,这种事以前听太多了,懒得再听。”许是想起了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风钰说话的语气冷冰冰的,“你也快些吃完,等会来我房间,我教你些新的法术。”
一想到又要开始学法术,念筱不由得哀嚎了一声,把剩下的糕点一股脑地塞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