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却抿了抿唇,小声纠正:“……我没醉。”
岑绎西应和她:“是是是。”
“你听。”
“什么?”
“马上要演奏《Dreams》了。”
岑绎西又是一怔,几分不明就里,更诧异于她能轻易通过短短试音就分辨出这首歌。
“我没醉。”时霭又强调。
但这两者有什么因果关系,岑绎西好笑暗忖。
没多时,舞台上的乐队果然开始翻唱《Dreams》,主唱是女生,嗓音刻意模仿得八分似桃乐丝。
光影在此刻愈发迷离,细碎而摇晃,舞池里燥热起来。
“我想去前面听听。”
时霭轻轻抛下这句话就撑着桌子走开,岑绎西也没来得及拉住她。他只好和老易交待了声,紧跟而去。
“怎么,你喜欢小红莓啊?”岑绎西随口问。
时霭似是而非地点点头,思绪茫茫,只仰头去听。
岑绎西倒是几分意外,眼前女人清皎一张脸,不说话时静到闷的脾气,一点看不出来爱听摇滚。以前摇滚社团一起去演出前他偶尔问她来不来,她总兴趣不大的样子,笑着说明天有课,或者要去打工,提前祝你演出愉快。
“就觉得很好听,随便听听而已。”
时霭回头补充,才发现已挤到密不透风的人堆里,岑绎西默不作声地跟在背后护着她,单手插在兜里,用身体隔出无形人墙,也百无聊赖地看着舞台上的演出。
他总是悄无声息的绅士做派,和他的教养有关,与风月无关。
时霭早能自如地从这份温柔里剥离,她收回视线,环绕音响太吵,岑绎西似乎没听清,低头凑近时霭:“嗯?”
轻浅呼吸伴随着男人话音落在时霭的侧颈,她悄悄瑟缩了一下,把话又复述一遍。
在嘈杂溽热的环境里,岑绎西看着她的双唇无声张合,微微失神。
他脑海里似乎闪回出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与当下无声重合。
回申大参加毕业典礼那一年夏天,时霭打电话过来要他别走,一起拍张合照做留念。他在她宿舍楼的附近等她,女孩急匆匆飞奔过来的时候,眼角似乎有些红。
合完照,他打趣她:“跑这么急做什么?”
“岑绎西。”时霭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抿着唇,神情肃然,他被她看得发怵,好笑地问她谁欺负你了吗?
她一直不说话,他只好转移话题:“以后常联系,好好吃饭,好好念书,也好好享受大学生活。”
谁知时霭说:“你跟我这儿交代遗言吗?”
岑绎西被她呛得愣住,头一回见她如此富有攻击性的一面。
“哟,咱们小师妹今天吃炸.药了?”他笑。
“没有。”
“那是有什么烦心事?跟我说说?”岑绎西撑着双膝,温声笑问。
“我能有什么烦心事,不就是……”时霭的表情平静无波。
隔着绿色铁网,身后的篮球场正举行校园篮球赛,不知是哪个系赢了,对话霎时被此起彼伏的吹哨声、欢呼声和掌声淹没。
后面几个字岑绎西没有听清,只看得见女孩儿嘴巴无声张合,她一字一顿说完,也不管他听没听见,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
岑绎西一直微微俯着上半身,终于听清她说了什么。
“行,随便看看就好,别离我太远。”
“其实你不用管我的。”时霭说。
“毕竟是酒吧,到处玩咖,你招架不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时霭顿了顿。
她再次侧身转头,挨近他说话时,岑绎西不动声色地挪开落在女人肩颈的视线。
“什么?”
“咱们都多少年没见了,岑绎西,有没有想过我都27了。其实你不用一直把我当做小师妹和邻家妹妹什么的对待。”
岑绎西极轻地笑了下:“那当成什么?”
“比如,女人?”
时霭歪了歪头,平静注视他。
目光胶着在一起时,岑绎西没有收回,而是默不作声地直直打量她。
她今天穿着奶杏色的雪纺碎花裙,方领,露出瘦削的肩、伶仃锁骨,和肩颈小块白皙的肌肤。化了干净的淡妆,眼眸是澄澈静谧的湖。
如果他没有会错意,那一贯平静的语气似乎是对一个男人的试探和邀请。
“算了,是不是觉得我被夺舍了?”时霭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
“没有。”岑绎西说。
“我是说,我要来段艳遇,你长得太招摇,其他男人会望而却步,最好离我远点。”时霭面不改色地开玩笑。
岑绎西扬眉轻啧了声:“既然如此,你放着最招摇的那个不去钓——”
男人的话音未落,人潮倏然往前涌动,短促的推搡间,时霭的背撞上他的胸膛。
岑绎西无意识捞扶一把时霭的腰,随即若无其事地放下。
原来是舞台上的女主唱换了慵懒腔调,随口哼了几句王菲翻唱的《梦中人》。然后蹦蹦跳跳地边走边唱跑到主吉他手旁边,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脸。
应当是乐队里的一对情侣,引得台下口哨和起哄声一片。
气氛愈渐酣热,鼓点振聩心脏,在晃荡而细碎的重重光影里,时霭侧身又低喊岑绎西。
岑绎西下意识伏身去听,衬衫领口却倏地一紧,脖子上扫过细痒的呼吸,女人踮脚轻扯他衣领,在他的唇畔落下一个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