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任远舟却还能低着头忍得住气。邱总见任远舟这样,气急之下一脚踹在任远舟膝盖,在他快要倒下来的时候薅住他的头发,按着他的脑袋就要往地上的玻璃碴上撞。
这一下要是撞下去,别说是演艺生涯了,任远舟这辈子可都要毁了。
情急之下,任远舟抓住邱总的胳膊,转了个身后一用力,一个过肩摔将邱总摔在了地上。他这动作快得出人意料,就连邱总本人都没有想到,当他反应过来自己如今的狼狈状况,想要暴怒着起身时,服务生推开了门。
一群穿着黑西装白衬衫的人鱼贯而入,清扫完地上的玻璃渣后也不离开,只是围着屋子站成一圈,留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下一秒,丽致酒店的经理堆着笑拥着一个男孩进了门。
来人皮肤白净,眉眼间略带着几分骄纵之意,周身却又有一种和年轻外貌不符的持重成熟。他穿着淡蓝的运动卫衣,头上反扣着鸭舌帽,嘴里还嚼着口香糖,进屋后对着邱总抬了抬下巴算作示意,而后环顾了一圈,道:“哟,老邱,脾气不小啊?”
还没等任远舟反应过来,那男孩瞥了一眼他的脸,而后走到邱总面前,问道:“他那脸上,你打的?”
邱总愣了一下,下一秒就被踹翻在地,那男孩将口香糖吐在他身上,笑着道:“你完了。”
听闻这三个字,邱总扒住男孩的脚,对着男孩哀求道:“霍少爷!我不知道他是您的人!我向他道歉!我道歉!”
男孩将他踹开,蹲下身子笑道:“这回你可猜错了,他不是我的人。”
还没等邱总送完一口气,男孩就站起身,居高临下:“他是我姐姐的人。”
邱总顿时瘫倒在地。
男孩跨过邱总,走到任远舟面前,伸出手,笑道:“你好,我是霍思明,黎姜的弟弟,阿洵哥让我顺路接你回去。”
霍思明,霍家三少爷,黎姜的表弟,京城里有命的笑面虎。他从小在部队大院长大,长到十六七岁时被霍家老爷子送到西南边境服役。
和别的只会混吃等死的二世祖不一样,霍三少是正儿八经摸过枪杆子的。
寻常时候他总是一幅笑眯眯的模样,偏生长得又白嫩,谁看了都当他是个好相与的,但要是真碰着他逆鳞,被弄死了都不知道是他动的手。
任远舟轻轻握了握霍思明的手,少年的手温热干燥,掌心和指腹满是薄茧,正应了他从枪林弹雨中闯荡出来的名声。
霍思明搭着任远舟的肩,拥着他往外走,一边和他抱怨贺洵不近人情,一边回头看了一眼瘫倒在地和邱总和手足无措的张总。
他的眼神中并没有什么威胁的意味,但一切都在他说出“他是我姐姐的人”时变得十分明朗。
如若任远舟不过是霍思明的人,小少爷图新鲜,不至于为了一个小明星伤筋动骨,等到新鲜劲过去了,邱总想怎么报复任远舟都好说。
但任远舟是黎姜的人,今夜邱总动了手,张总推了波助了澜,在座各位看了笑话,按照黎姜一贯利落的处事风格,今晚包厢里没有为任远舟出头的人,一个都不会有好下场。
酒店外已经有车在等着,任远舟对霍思明道:“麻烦您了。”
霍思明摆摆手,扔了两颗糖进嘴里:“多大点事儿。对了,你脸没事吧?”
任远舟摇摇头,忽而又道:“替我谢谢贺洵哥……还有黎总。”
霍思明却笑道:“我可不帮你传话,真要是有心,你就自己去找我姐道谢去。”
任远舟和他道了别,正准备上车,霍思明却又叫住他,他回过头,却听得霍思明道:“虽然我这话听起来不好听,但是任先生,你得谢谢你这张脸。”
任远舟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只能微笑颔首。直到车子驶远了,他才在车窗的倒影上看到了自己的脸。
才二十二岁的年纪,皮肤因为不常运动而有些纤弱的白,眼睛笑起来是弯弯的桃花眼,不笑的时候眼尾又略微上挑,看起来有些张狂高傲。
他低下头,摸了摸脸上的指痕,脸颊滚烫。
他突然间对黎姜产生了那么些许恶意,或许是因为想到邱总那一张丑陋而油腻的嘴脸,想到那只攀上他胳膊的手,以及在他脸上肆意打量的不怀好意的眼神。
口袋里还装着贺洵给他的那张卡片,他拿出来放在手中仔细端详,屡次想要扔出车窗又屡次收回。他看到车窗外城东的绮丽夜景,高楼大厦的灯光照亮了半边夜幕,他认出这是回璟园的路。
他即将回到那个根本不属于他的地方,独自一个人住在一幢似乎是用金子堆砌而成的空荡的大房子里,成为一只谄媚而卑微的金丝雀。
这样看来,似乎他也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干净纯粹,他和从前他所唾弃的那些为了名利而不择手段甚至出卖身体和灵魂的人,没有任何分别。
任远舟倏然红了眼眶。
他没有任何犹豫,抹了抹眼睛,对司机道:“麻烦您掉个头,送我回城北,盛源公司的员工宿舍。”
他打通了名片上的电话,电话那头是个陌生的男人:“任先生,如果您已经决定好了,明天就会有人将合约书递给您。”
任远舟看向车窗外的来往车流:“不用麻烦了,我不打算去泰和,再次帮我谢谢黎总好意。”
电话那头的男人没有任何意外,只是依旧声音轻柔:“好的,任先生,我会帮您转告。”
挂了电话后,黎姜挑了挑眉,问道:“他拒绝了?”
“是。阿姜,我赌输了,你没有看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