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都收拾好了吗?车一会儿就到。”
周齐胤在镜子前打好领带,又将头发仔仔细细打理了一遍,才对着一旁客厅里看电视的未婚妻道:“在看什么?你不是从来不看电视的吗?”
电视上正在播放的是前段时间戛纳电影节的闭幕红毯,华人演员任远舟凭借电影《白石郎》中的角色成功摘得了最佳男主角的桂冠。
任远舟刚出现的那一瞬间,就有人关掉电视,冷冷道:“随便看看,我都收拾好了,走吧。”
戴高乐机场的VIP候机室里,任远舟坐在沙发上,认真听着面前记者的提问:“这次的戛纳电影节,您取得了非常瞩目的成绩,对此您有什么感想是想和大家分享一下的吗?”
任远舟笑道:“这是我这些天第六次回答这个问题了。”
但他还是思索了片刻,才回答道:“这个成就并不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也属于在整部电影的创作过程中付出了心血的所有人。我唯一的感想就是,以后要努力拍出更好的作品,这样才不辜负支持我的观众们。”
四年前,他凭借《江南客》中的“江涣”一角斩获金鸡影帝的荣誉,自此开启了他披荆斩棘过关斩将的电影生涯。两年前,和卢宁合作的悬疑电影《浓情》,他在其中饰演一个因妻子去世而逐渐扭曲的杀人狂,横扫国内各大奖项,更是拿到了柏林电影节和威尼斯电影节两座最佳男主的奖杯。
但他似乎还和四年前那个初入影坛的愣头青没什么两样,接受采访的时候会坐得无比端正,听别人提问的时候会睁大眼睛偏着脑袋,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采访终于到了最后一个问题:“一直有传言说,演员其实是您的副业,因为有网友发现您名下有很多资产。所以您未来会不会也像秦书鸿老师一样,退居二线转幕后?”
任远舟解释道:“我名下的财产并不全是我个人的,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接受了朋友的委托,我代为管理而已。”
“至于学习秦老师转幕后……”任远舟无奈笑道:“秦老师忽悠我投资了几次,最后都亏得血本无归,短期内我可能暂时没有本钱再向他致敬了。”
采访结束后,任远舟和助理收拾行李准备登机,在登机口看到远远一行人走过,他下意识地捕捉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刚想跟过去,却被助理陈枚拦住:“任老师,时间紧,别耽误了登机。”
任远舟这才回过神,扯起一个笑掩过一瞬间的失落:“看错人了,走吧。”
飞机在深夜落地京城,任远舟这一年一直在国外四处奔波,乍然回国,倒有几分恍如隔世的感觉。回家的路上,他看着窗外久违的霓虹灯影,和车窗上倒映着的他略显疲惫的脸,无法控制地想起在机场看到的那个背影。
即使只是惊鸿掠影般的一瞥,即使阔别了四年之久从未见面,他也能够笃定地说,那是黎姜。
他回想着这几年没有黎姜的生活,他一直连轴辗转于不同的工作中,一边学着打理黎姜给他留下的各种资产,一边继续坚持自己的演艺生涯。
即使有《江南客》的成功作为他的起点,但他在失去了黎姜和泰星传媒的支持后,仅靠秦书鸿的声明和肯定,并不足以让他获得导演和投资方的认可。于是他被迫从零开始,跟着话剧团的前辈练台词学表演,用了两年的时间一步一步再次获得了卢宁的青睐,给了他出演《浓情》的机会。
时至今日,他觉得自己也算是实现了少年时妄图影史留名的梦想,但却从未想过他和黎姜还会有再见的一天,因为刻意避开他是黎姜的决定,而黎姜的决定从来都是不容任何纰漏和失误的。黎姜决定消失在他的世界里,那他此生就再也不会有机会见到她一面。
所以日复一日地过去,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接受如今不算完美但也不至于寂寞潦倒的生活,黎姜只用一个背影,就打破了他一直自以为平静安稳的假象。他心里的狰狞疮疤逐渐愈合,只要不主动提及,就不会发现当初经受过怎样的痛苦。
但在今天,任远舟终于意识到,他一直以来只是在逃避,那些带给他锥心刺骨般痛苦的丑陋伤痕,一刻未停地在兴风作浪。
他已经搬出璟园很久了,却在今晚的梦里回到了当初和黎姜共度的日子,他梦见他们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经典的爱情片系列,男女主角骤然相爱,又骤然分离,多年之后因缘际会再次重逢。
梦里的黎姜窝在他怀里,困得睁不开眼:“你说有一天,我们也会突然分开吗?”
他轻轻晃了晃黎姜的脑袋,说:“没关系,我一定会找到你。”
画面定格在这个瞬间,任远舟突然惊醒,看着落地窗外已经是夜幕深沉,摸了摸脸颊,一手的眼泪。
一旁的手机响起,是秦书鸿打来的电话:“打你电话怎么一直不接?刚起?”
因为睡了太久,任远舟按了按眉心,只觉得头痛欲裂:“昨晚没睡好,时差好像还没倒过来。”
秦书鸿那边的声音有点嘈杂:“我和小白给你搞了个接风宴,顺带恭祝你又拿了个影帝。老地方,就等你一个了,别磨蹭了赶紧来。”
电话里似乎传来了展宾白的声音,咆哮着说:“不许叫我小白!”
任远舟失笑:“知道了,一会儿到。”
老地方是秦书鸿常去的Lotus会所,任远舟开车赶到的时候,包间里只有秦书鸿一个人半醉不醒地歪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横七竖八躺了一桌的空酒瓶。
任远舟问道:“宾白呢?”
秦书鸿阖着眼道:“被我灌太多,出去吐了。”
展宾白是他三年前合作时认识的朋友,任远舟的性格不算外向,故而这几年同事海海但朋友寥寥,只有展宾白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