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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2 / 2)

面具,递给任远舟:“不要让别人发现你的真实身份,也不要和任何人聊天,跟在我身后就行了。”

她似乎是觉得自己这语气太过生硬,又添了一句:“不要再任性了,听话。”

在任远舟被打晕昏睡的五个小时里,这艘游轮已经驶离国境线,来到了公海海域。任远舟跟在黎姜身后,发现游轮上鱼龙混杂,一路遇见了各色人种,除了一些穿着衬衫马甲的工作人员和服务生,剩下的人都带着相似的面具。

来到最顶层的甲板上,黎姜接过服务生递来的酒杯,告诫任远舟:“少喝一点,里头掺东西了。”

任远舟闻言,凑近闻了闻,没有闻到任何异样。

黎姜一脸无语:“你能不能用脑子想想,怎么可能会让你闻出来?”

她看了一眼任远舟的后脑勺:“算了,你被敲傻了,当我没说。”

二人站在最高处,面前栏杆下是一片极为空旷的区域,其间三三两两全是如他们一般戴着面具盛装打扮的人。而在这片区域的正中央,是一个突起的平台,任远舟问道:“这是用来作什么的?”

黎姜看了一眼手表:“还有十几分钟,你马上就知道了。”

夜晚的海风吹在身上,带着些许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凉意。任远舟看了一眼黎姜的露肩长裙,脱下西装外套,搭在黎姜肩头。

黎姜低头笑了笑,也没拒绝,只把外套又拢紧了一点:“我听说,你离开京城的时候,去见了贺洵?”

任远舟倚在栏杆上,点点头:“我问了他一点关于你的事情。”

黎姜靠着栏杆,歪着头道:“我还以为,他不会见你。”

任远舟联想起贺洵略显落魄的模样:“所以我也没想到他会愿意见我。”

任远舟看着远处漆黑一片的海面,状若不经意道:“他说,他还欠你一句对不起。”

黎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哦,你说那个。我没怪过他,我和他说过很多次。”

任远舟偏过头,仔仔细细地端详着,但他在黎姜脸上没有看到任何一丝关于提及旧事的异样神态。他抚上黎姜的耳垂,那枚耳钉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黎姜解开了发髻,她背靠着栏杆,仰起头,一头海藻般的深棕长发顺着海风的方向肆意舒展飘扬,她语气平淡道:“其实我骗了贺洵,也骗了秦书鸿,甚至骗了我自己。”

任远舟不解:“什么?”

黎姜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平静地就像是在叙述一段和她毫无关系的故事:“我并不像我所说的那样,在裴晏还没有遭到虐待的时候就逃离了现场。事实恰恰相反,那群人用绳子把我捆住,让我亲眼看着裴晏被侮辱折磨,直到他们觉得裴晏死透了,才愿意放过我。”

她转过身,学着任远舟的姿势看向远处如墨的海面。她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握着栏杆的指节却用力到发白:“在送裴晏去医院的路上,是我亲手关掉了呼吸机的电源。”

她垂下头,过了很久,任远舟才从她的眼角看到一点晶莹。

他似乎很少看到黎姜流泪。

但这唯一一点的眼泪很快就被海风吹拂干净,黎姜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道:“裴晏当时已经完全无法说话了,只能靠仪器来维持他基本的生命体征。我握着他的手,他应该是用尽了所有的礼器,一遍又一遍地在我手心里写下三个字。”

她抓过任远舟的手,在任远舟的手心里比划出这三个字:“杀,了,我。”

黎姜直至今日,也无法判断,这是裴晏失去意识前留下的执念,还是真的因为所遭受到的痛苦已经到达了痛不欲生的程度。但在裴晏第五次重复完“杀了我”这三个字的笔画的时候,她终于忍无可忍,关掉了呼吸机的电源。

任远舟想起从前秦书鸿提起这件旧事时,随口遮掩过的一句:“可惜裴晏还没到医院就死在路上了。”

任远舟只能笨拙地宽解她:“之前秦老师和我提到这件事的时候,他说裴晏的伤太重了,即使是到了医院也不可能有存活下去的机会……”

话说到一半,他又觉得自己这样的解释有些过于不近人情,只好连忙闭嘴。

黎姜看着任远舟木然的表情,笑道:“我当时被带回警局,关了很久。我的身份证件被查出来是伪造的,又涉嫌故意杀人,最后是靠着秦书鸿父亲在曼城的势力,才勉强算我无罪释放。”

圈内早有传言,秦书鸿的背后是一个在英国有着根深蒂固势力的华裔贵族家庭。

“所以你看,我能怪谁呢?”黎姜松开任远舟的手,“因为最后亲手杀掉裴晏的,是我自己啊。”

她看着远处闪着光的灯塔,那一点点的光在无垠的广阔深海里显得那样渺小,可是又如此耀眼。

任远舟站在她身侧,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黎姜周身如海啸般的悲哀和痛苦。

但他没有任何帮她的能力,所以他心如死灰,久久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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