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流沙如今养精蓄锐,所有势力撤离新郑。”她看向卫庄,“九公子使秦日久,宫中的红莲公主处境很不易。”她记得这位公主殿下,寿宴那次,似乎是心悦卫公子的。
“前几天我进宫转了转,她看起来很心不在焉。”她补充。
卫庄挑眉,语气并不友好,“对她出手的话,血衣堡还是慎重的好。”
阿瑶捂脸,她就知道会变成这样,如今她的身份,说什么都没用。
“血衣堡不是将军府,我们还没无耻到那个地步。”语气也不善,以前就算了,如今她可是血衣堡大小姐,哪能容忍别人说这些?
卫庄顿了顿,似乎未料到她会如此语气,看来有些人也不是两年前的烧饭丫头了,大小姐养尊处优,语气也硬了。然而,这与他何干?
卫庄去更远处休息了,显然不想与她说话。阿瑶坐在原地,无聊地拨弄火堆。这次回鬼谷路程长时间赶,她不想带着阿玄长途奔袭,就把它留在城外树林了。谁知她这么惹卫公子厌,真是...让人有些难过呢。费力不讨好,说得就是她的处境吧。
可惜,她与卫公子的世界不同。和红莲公主的热切不一样,阿瑶并不期望走进卫庄的世界,她只想用自己的手段保障其平安顺遂罢了,虽然现在看来,这是个毕其一生的麻烦。
但总会有那么一天吧,不用再被卫公子讨厌的话。
阿瑶掐算过日子,她与卫公子一路向云梦泽,若快马加鞭不到月余即可。
楚国不似强秦,一国权力掌握在看似强权的王手中,但实则,令尹手中也颇有实力。
“楚王刚刚继任,现在楚国的境遇恐怕与数年前的秦国相差不多吧?”跨在马背上,嘴里叼着草梗,贝齿轻轻啃咬着末端的草茎,一股青涩的甘味悄悄蔓延开来。她偏头看向卫庄,对方一皱眉。
“楚以文兴邦国,秦以武平天下,这两者之间并不能比较。”
难得卫公子搭理她,小姑娘接道,“强大的背后,都是深不见底的权力斗争,秦楚国王室的声名,在七国之间可不怎么好。楚先后四十余位君王,只不过真正在位的...也就不过一半。”
楚国的王室战争,即便放置七国之中,也算得上极其残暴酷烈的。在位数日而卒的荒唐往事比比皆是,长此以往,即便是再强盛的国家也终有一日,会在权力争夺中分崩离析。
阿瑶与卫庄一路深入楚地,向东边——云梦泽地界前行。楚地不比韩国,流沙尚未扎根不说,其百越之地的剽悍民风绝不是个例。
楚人尚巫,自西周以来,楚地流传的童谣神话,统统与巫有关。而这一点直到百年前楚怀王在位时,任当时的楚地贤者屈平为令尹,巫的权力在楚国一度达到巅峰。
屈平此人天纵奇才,未加冠便受王命出山,未及而立便身负要职。怀王重用之,于楚国疾行变法,其地位一度仅次于王。
可惜事不遂人愿,世有鬼谷传人,则天下贤才不得用。
屈平的人生,伴随另一个男人的出现,从此一蹶不振。那人,便是百年前鬼谷最出众的子弟——张仪。
阿瑶偷偷瞄了眼卫庄,说起来屈平此人的一生,算是毁在鬼谷传人的手中了,虽说忠厚纯良,但其天赋却被外人利用。
“先贤孔子著五经,其后礼乐兴,再后儒家立。在楚地,屈子的地位甚至可与孔子媲美。楚国是巫的国度,百年前,楚巫与蜀山氏一度分庭抗礼,直到大秦铁蹄南下,才只留下楚国的一支,传承至今。”
见楚地民生富足,她便也不再提朝堂之事,转而跟卫庄聊起了楚地传说。
“阴阳家?”卫庄挑眉。
阿瑶没成想,卫公子这等鬼谷传人,对这些楚地传说竟也有所涉猎。这阴阳家行事不同寻常门派,有些事卫庄与聂哥哥他们牵扯的越少,便越安全。此次故地重游,倘若不会惹麻烦,便算是走运了。
“卫公子感兴趣?”她微微一笑,对方果不其然地避开目光不再说话。
果然,卫公子不喜与她视线接触。真是的,明明从前还好,不在意就不会受伤,自己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又或许,他的温柔都留给韩王宫了。
这样也好。
离云梦泽还有两日路程,阿瑶不说话,卫庄从不主动开口。小姑娘苦笑,卫公子的别扭劲儿真的...哪家姑娘受得了?她一路都是好话哄着,卫公子一要哼,她就老实闭嘴了。在卫司隶面前,血衣堡大小姐立刻被打回成鬼谷那个烧火丫头,别说架子,她哥都宠着她的。
鬼谷,终于不再是她的归处了。
先生早年就有四处云游的习性,现在纵横出谷,老人家送走了阿瑶自己一人也没什么意思。于是阿瑶与卫庄回到谷中,就看到这样一封信。
“看样子还能少做份饭,先生体恤我哟...”小姑娘收拾好院子,自然而然地跑去厨房收拾,随后纵捭居、横阖院一一洒扫。
卫庄阖眼打坐,偶尔抬眼扫视一周,看某人从屋内扫到屋外、地上到屋顶,麻利的很一分都没有怠慢。
“血衣堡不配下人么?”
阿瑶正哼着小曲,闻言头也不回,手上活计倒是慢了下来,“血衣堡又没有女人,洒扫是生活,自然还是自给自足咯?”哎不对,她哥好像就...不懂生活。
诧异归诧异,卫庄自诩看人极准,原以为这小丫头是副天生的懒骨头,谁知富足了倒是没惯坏,还能弯腰干活儿。
晚饭是白菜豆腐汤,阿瑶不爱吃独食,从小就不爱。奈何鬼谷先生孤僻,卫公子孤僻,聂哥哥孤僻,无奈只得作罢。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哥都能与她一同用饭,她觉得没有什么是做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