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邯正欲引铁索,却发觉索另一边的力道突然变了,白瑶淡淡一笑,“章将军的部下不太抗打啊,我就不送将军了。”章邯顺着铁索看向另一端,原本分成四五股的网状锁链被拧成一根握在一个人手中,那人一手握着锁链,一手抓住岩壁保持平衡,面容和身形都罩在黑袍下看不清明。
“...既然如此,章邯就不叨扰了。”章邯当机立断松开铁索,顺着岩壁掉了下去。
白瑶丝毫不在意他怎么着陆,转头向上返回,左手小指一曲,机关护腕收线,斩断情丝拉着整个人飞回崖上,落地后几根丝线无声收回袖口,她看着断崖边的墨家与流沙耸了耸肩,“看来要尽快转移了,章邯的影密卫嗅的可真快。”
只见众人纷纷看向她身后,正是她话音未落便从断崖下窜上来落在身旁、方才解决影密卫的黑袍人。她往前迎了半步,挡在黑袍人前面,“这位是我的朋友,绝不会泄露行踪。”
黑袍下的身影高挑挺拔,虽不言语但从黑袍下传出一声轻哼,显然是个男人。
听他不满,白瑶心说,大老远把人从西域叫来还没请客就先劳烦人出手相助果然还是有些过分,忘了这位出了名的跟她不答对。
高渐离见她担保,立刻开始指挥墨家众人转移。流沙行动一向很快,这会就好整以暇地呆在原地看墨家忙活。白瑶正以为没人看她,后退一步靠近身后人小声笑道:“嘴上说着不出西域,身体倒是诚实的很啊。”
黑袍人低声开口,声音颇为不满:“我说过,那些家伙在就别找本少。”他说的那些家伙,显然是正对他虎视眈眈的流沙。
白瑶耸耸肩,“本来约你也不是在这见,多担待吧,过后请你喝酒。”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不远处赤练细眉紧蹙,这黑袍男人的声音有几分耳熟,加上其不愿与流沙照面,更坐实了她的猜测,这个人或许跟韩国有关。
她握住腰间链剑,正欲调用内力却听白瑶头也不回却显然是对她说的:“公主殿下还是不要这样的好,有些时候相见不如不见。”
身后链剑破空之声乍起,她无奈地摇摇头却丝毫没有动的意思,那链剑在贴近她后心时打了个弯朝黑袍刺去。
“当——咯咯咯咯”
链剑前端被黑袍人抓在手中,赤练大惊,链剑双面淬毒寻常人触之即中,她定睛看去那人手上带着一副黑铁包指骨皮革包关节的奇特手套,手背皮面上用银丝秀的一个虎踏玄冰的圆形图案,俨然不是常见样式,“你是何人!”
黑袍人抓着剑尖看了看,突然松开手赤练没了角力向后退了一步,那人用碰过剑尖的地方往裤腿上蹭了蹭,仿佛碰了脏东西似的,幽幽说道:“你不想见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只会甩那把玩具仗势欺人,眼高于顶的公主殿下沦落至此,真是废物。”
鲨齿剑过无痕,停在黑袍人面门前,剑尖被长剑挡住,剑气呼啸着掀翻了黑袍,一张桀骜冷峻的脸出现在流沙面前。
白瑶不悦地震开鲨齿,“这位是我朋友,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出手,就是流沙主人的待客之道?”
赤练看见那张脸后掩唇惊呼,白凤也微微瞪大凤眼,当年将军府一夜易主姬无夜身死,原来他儿子被这个女人所救。
姬一虎冷哼一声掀下黑袍,身着西域服饰绣纹精美,发冠嵌着一块天青色宝石,眉眼冷淡地盯着赤练,眉心格挡在长剑背后的鲨齿仿佛形同虚设一般,他桀骜地抬起下巴,看着“阔别多年”的银发男人。这张脸他一辈子也忘不了,将军府血洗的那一晚他离开之前最后一眼,便是这个男人执剑立于熊熊燃烧的将军府大堂上的样子。
卫庄盯着这张脸片刻,转眼对上暗含怒气的水墨瞳,“当年你对将军府出手就是为了他?”
白瑶话音很冷,“将军府隶属夜幕,莫非我要效仿流沙、转头吞并赤眉龙蛇旧部?”鲨齿后撤,她才收了长剑转身看着卫庄,依旧面色不悦。
这么多年了,她在你眼中还是那个娇蛮的红莲公主。既然公主还是公主,那你堂堂大将军之职是不是也忘不了?
“走吧姬公子,我请你喝酒。”她必须立刻离开这个憋屈地方,姬一虎一脸“理所当然你就该请本少”得点了点头。二人一跃飞身到上层栈道,白瑶听卫庄道:“墨家头领也会临乱离职?”
她脑子涨的很只觉得周遭空气十分不适,甩给他一句:“自然不比流沙,主子行踪不明下属急得像热锅蚂蚁。”
白瑶与姬一虎轻身再一跃便消失在视线中,赤练方才从陈年旧梦脱身,那张脸总会让她想起心底沉睡的最无力的噩梦,自己嫁给姬无夜那天过门,跨过大门的一瞬间,从侧远射来的对她视如腌臜的厌恶眼神。
她贵为公主,永远也忘不了那样的眼神。
随着两个身影消失,白凤敏锐地觉察到卫庄大人周身的杀气暴涨,非常识时务地飞身离开了。留下赤练看着突然泛出杀意的自家大人不知所措,片刻方要开口却被对方抢了先。
“你清楚姬一虎的为人,有些话当风声即可。”
明明听上去在安慰自己,赤练却只听到刺骨寒意不知从何而起,想开口时卫庄早已走出很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