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眼眶也跟着酸了,“红莲等了你这么多年,我挺对不起她的,有空我会给她写封书信解释,那封诏书...”她咬紧下唇,“就在咸阳,你要是着急办事,我会托人带到颍川,韩成现在有权收回诏令,这些陈年旧事...本就不会有人记得。”
燕赵联军,新郑劫狱,血衣军侯...那些浴血奋战的种种,都被十年的岁月遮盖。
十年,有些事即便是颍川韩人,都记不太清了。提及血衣堡,永远只记得关于血衣候的恐怖传说,人就是这样,你寻常对他多好,都掩盖不了在他眼中你的偶尔失态。
她与白亦非辛苦经营的血衣堡,银甲军用鲜血浇灌出的荣耀之花,早已湮灭成沉。新的韩国,将不再有夜幕之流,这是流沙建立之初,韩非就说过的。
新的韩国,是流沙全新的开始,却已经不再是她的归宿了。
车前的横梁不过数尺,白瑶却尽量靠着最外侧的缘木,震耳欲聋的沉默攥紧她的耳畔,在眼底周转,企图刺激她的软弱。她靠着缘木,终究连一口气都没叹得出。
说到底,还是她先擅自改变了那两个人的命运,鬼谷子明明告诫过她,绝不能干扰纵横的决断;陈氏分明说过,那位穿黑衣的公子长了张克女人的脸。
她还是太自信,管得太多。
当年躺在白亦非消失的露台上时,她从未感受到如此得冷,明明季节温暖,她却从头顶到足见凉了个通透。她以为自己此生不会再有这种感觉,直到现在。
手中的水壶仿佛长满芒刺,刺痛她的手掌,她想松开,却又不舍得。
为了防止事情发生到这一步,她让夜幕从中阻止,看来...老天还是更认可流沙的执着,让他们找到了韩王成。
前方路边有座客栈,白瑶调整好神色,语气轻松地说:“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先去咸阳吧,在客栈那给我停一下。”
她猫着腰走进车里拿了一点药布,其余的统统没动,都放在原处。估摸着差不多该停了,马车却依旧向前缓缓行驶。
白瑶撩开车窗上的帘子,客栈已经在马车之后很远了,她放下窗帘坐回车内,双手攥紧得有些发颤,“这是什么意思?”
车帘外传来卫庄的声音,“你理解错了一件事。”
白瑶道:“什么?”
“交易需要双方的履行,我的主顾都很守约,除了一个人。十年前,我奉诏娶妻,对方却逃之夭夭了,你觉得...这样失信的主顾该如何处置?”
白瑶脑子轰的一声,“...你想让我怎么赔?”
车帘外安静了片刻,传来一声与氛围及其不符的咂舌,流沙之主不为人知地默默叹了口气,罢了,“...你最好想明白再问。”
白瑶觉得卫庄在要挟她,但反复回味了几遍那句话,心底里除了慌乱还生出一丝丝痒,像初春的嫩草轻轻扫过,思绪被扫的混乱如麻,越品越不懂了。
车子缓缓启动了,白瑶坐在里面眼珠滴溜溜直转,卫庄向来不许别人问他私事,要是猜错了肯定会被唇枪舌剑扎穿,猜对了也要被训上一句多事。
不过她总觉得,或许自己可以离卫庄更近一些。
申时一过,车子就停下了,白瑶掀开车帘问:“不赶路了吗?”
卫庄将马匹就近拴在树上,“靠近咸阳的地带晚间会有罗网巡查,今天在这休息,明早启程。”说罢坐回车前从怀中掏出干粮开啃。
白瑶伸手把水壶递出去,“喏,给你水。”卫庄接了灌了一口,白瑶将车帘挂到两边固定好,“今晚我守夜,你正好休息一下。”
卫庄看了眼她新换的绷带,应该是刚才停车的时候刚换好的,“你守前半夜。”白瑶刚想说,她白天睡了好久今夜就不必折腾俩人,卫庄已经摆出了不容置喙的脸色靠着车身阖目休息了。
脾气真倔,白瑶偷偷吐了下舌头,回身去车里抱出薄毯给卫庄盖在身上,卫庄的睫毛抖了抖,最终没抬眼默许了她的行动。
白瑶平时出门都带着些小玩意路上解闷儿,现在手边就一把惊鸿,她拾起惊鸿对着月光擦拭。
剑鞘经月光照耀生发出一层莹润的光彩,整个鞘身分成几截,分别由不用的工匠锻造出花纹。剑鞘的用料十分少见,据说是当年有工匠寻得一块狭长的晶石,质地像玉又是月白的颜色,却又不同于玉石及其坚韧适合打造剑鞘,白亦非的剑几年前以及打了剑鞘,正好看她的长剑因为形制特殊,市面上很难寻适合的鞘身,就命人用那石头给她做鞘。
这么多年白瑶走遍大江南北,也没碰见更合适的,她轻轻擦拭着剑鞘,阖目想起很多血衣堡的往事,前半夜很短,她刚擦到剑柄时卫庄就醒了,但她深陷在回忆中,不知那双鹰灰的眼眸正看着自己。
远处传来无名鸟的啼叫,白瑶从回忆中缓缓睁眼,身旁不知何时绑了一段皮革。
多数剑客习惯握剑行路,用的就是这种软革绑在鞘上,但惊鸿是长剑,她从小习惯了负剑,这些年就一直没改这个习惯。她现在比以前个头高了很多,正常握剑也早已无碍。
不消猜测,这张软革是卫庄给她的。
软革上淡淡的檀香味钻入鼻子,这块软革质地极好,摸着细腻如肌肤,太薄握在手中会感觉剑鞘太硬,太厚则无法精确感知剑鞘,这块薄厚刚刚好而且十分柔软,剑鞘握在手里更贴合。白瑶不得不承认她一直没改握剑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没碰见何时的握把,卫庄这块无比合适地满足了她的一切要求。
白瑶从善如流地把软革绑在合手的地方,她虽然负剑多年有些懒得改,但不得不承认,握剑确实方便许多。她经常出入不带剑也是因为负剑很不方便,如果就是吃个饭逛逛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