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他日番谷冬獅郎可真已然篤定了此生和『死神』這個名詞絕不會有交集,並且是勢不兩立。
原本事情都不應該演變到此刻絕境的,原本--唉。
他唏噓,轉而將雙臂環於膝蓋,視線挪至前方湛藍的浩淼。
這時朦朧倒映在蒼穹中的影像及聲響,則是好幾個月前但卻仍記憶猶新還摻雜了些悄然的感嘆……
記得那個某天,迤邐的綿雨淅瀝直下,且當他疾步奔回家門時,卻發現了原本出門前尚未見過的三片大荷葉,於此時倒是毫不客氣的就被放置於屋外濕濡的地面上,好像自然而然是在嘲笑他那因水分而塌貼在額上的皓髮似。
他抱著疑惑以及已被浸濕了大半片的身子,在徐步經過廳房時,則隱約聽見了縱使已隔一大面牆,卻仍訇然的拍桌聲與些微的嘻笑聲。那些含有熟悉以及陌生的嗓音。
--哈哈哈阿散井,這次又是你最輸!
--什麼啊雛森!妳笑成那樣是什麼意思?看我下場馬上就……
--喂,阿散井,別把人家家的桌子給敲壞了。
佇立於此景邊緣。也就是位於房門口的他,只是愣愣地望著這些身穿同款校服的他們。
雛森就不用說了,想必她這次回來又是因為放了假,但另外兩位詭異的男子呢?
一個是帶有滿頭赤色,說起話來還會格外激動,另一個則稍微看似正常些了,米黃色的短髮,窩囊樣的嘴臉,但重點是,這傢伙怎麼不時就會偷盯著雛森看哪?
是怎樣?現在換這兒成了動物園嗎?各一隻的野狗和烏龜,全都聚集在一塊兒是打算占領他家嗎?
然而,他心中不斷溢出的困惑不滿以及面容上顯然窘迫的模式,就在雛森向他『咦?小獅郎你回來啦!』的打了招呼和連忙起身去拿了乾毛巾給他並憋笑說著『欸,你怎麼濕成這樣阿?』之後便解除了戒備狀態。
--唉呀,什麼嘛,這小鬼就是那妳常提起的青梅竹馬阿?妳形容的可愛,我怎麼一點都沒看出來阿?哈哈哈!
--喂!你別小鬼小鬼的叫!我怎都沒看過像你這種站在屋主面前,態度還敢如此狂妄的臭狗!
諸如此類的口舌之爭大概沒隔多久就會產生個一次。
隨著那些陌生目光的交集,卻混雜粗俗且怪異的對話,使得整間屋子頓時喧賓奪主、雞飛狗跳,如此地持續了三天。
那兩人和雛森的交情似乎比之前在流魂街這所結交的友人都來的好……當然,他是不包括在內的。
應該是吧?他和她之間的情誼應該是不輸給阿散井戀次與吉良井鶴他們的吧。
和煦的陽光因有蓊鬱嫩葉的阻礙而無法揮灑至日番谷身上,今日就是如此反常地使他思緒胡亂竄游了一番,然而亂著煩著,頃刻又竄回至雛森身上。
說到雛森,這傢伙在後來的幾年裡,返回流魂街的次數可說是屈指可數,隨著她回來的日子遞減,相對於日番谷的影響則已轉變為:習以為常了。
因為只要不去面對他,也就不用去面對道別時的悵然。
心中似乎總有個缺口,而那樣的缺口並不光是只需靠個誰來遞補就夠的。
說來無奈,每當雛森她笑著、興奮地向他傾訴在靈術院裡發生的種種趣事及抱怨時,他總只以同一副事不關己且興趣缺缺的緘默回應她熱忱澎湃的一切。甚至到了後來,只要她一開口又是提到那個她早已誇耀過八百遍的什麼藍染隊長時,他就立即不耐煩地試著轉移話題,更草率點,便是逕自躺下闔上雙眼的就呼呼大睡去。
重複此景的久而久之,是雛森也就識相地再也絕口不提關於靈術院中的一點一滴了。
絕口不提或許是有些過於誇張的講法,但他幾乎已如此認定著了。
所謂的天真無邪畢竟是不夠走一輩子的,應該得趁早覺悟,是這樣嗎?
「嘿,原來你在這裡呀!」
雛森那熟悉的身影恰好此時正屋下向日番谷呼喚著,她揮了揮手,意指他別再一人默默冥想著了,還是趕快下來吧。
敏捷的以雙腳安然著地,只見雛森莞爾步至她身旁,並牽住了他的手,只不過頓時卻沉默。
本來日番谷正想一吐為快地向她闡述關於昨日遇到個死神的事,且將自己的決定釋出,當然,前提是得將奶奶的事給忽略暗藏……不過,在當他望見雛森此時只是垂首緊盯著自己的右手並擺出了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凝思神情,頃刻原有多麼想說的話亦被閒置在唇邊了。
半晌,又見女孩一笑,亦就任憑她拉著自己這樣漫步折返家的方向走了。
而於她轉換神情的那刻,他彷彿依稀聽見了她輕聲呢喃著"好久了"這三個字。
是什麼好久了?
這句話令他聯想到,似乎一時也想不起來的上次雛森返家之時則是在哪日了,至於那其中又是隔了多久亦更成了只能被掩埋的疑問。
屋簷的挺身而出亦能為他們抵擋烈日的光線,畢竟炎熱的日光總是令人深感煩躁的。蟬鳴喧然,一切景物看似皆無太大更動,唯有悄然在輪替時節騷動的,皆是人們之善變。
又回到了那個仰望天空最好的地點,象徵原點,微暖的長廊上,皓髮男孩只是一派逍遙地貼坐接近邊緣的位置,而另位少女則已與夙昔不同,她的髮絲可比以前長了一大截,眼波內的迷離亦使她若有所思的面容增添了幾分成熟感。
「吶,日番谷。」她的視線其實是居於他背後的左下方,因此刻她那嬌軀是側躺於廊面上的,並用右手臂墊在頭部下。
聞言,前者只是一怔地撇首,以眼角瞥了雛森一眼,之後又於她的下一段話中,泛出某種悵然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