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泽?快,快坐下。”百川略微颤抖地放下材料,布满皱纹的脸上荡漾起笑容。
“您怎么不在卧房休息?”凌空俯下身子,在他身旁的木凳上落座。
“不了,岁数大了,躺不住,就喜欢在书房待着。”百川无比慈爱地望着凌空,心里却百感交集。
“您的身体?”凌空有些担心。
“你知道,老毛病了,无妨。我都习惯了。”百川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道。
凌空清楚,父亲总是怕自己担心,所以关于病情,他依旧是什么也不说。
“小泽,这些年你在海城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做得好。我知道,自从松云走后,你心里不好受,隐姓埋名去了海城生活,一个人在外打拼不容易啊......”老爷子眼圈一红,哽咽住了,他觉得对不住这个小儿子。因为平日里忙于政务,无暇照顾家庭,凌松云去世后,他便娶了王嫣然为妻,希望她能够照顾好两个孩子。但他没想到,年纪尚幼的岚泽却十分反对,以至于后来赌气到国外念书,回国后也不肯回帝都,而是选择到海城独自打拼。不过,这期间岚泽从未向家里寻求过任何帮助,哪怕是创业初期有多艰难,他也从不依靠家族的任何关系,孑然一身还能取得如此成就,老爷子觉得很骄傲,但这骄傲中却夹杂着他的愧疚。
“爸,一切都过去了。”凌空轻轻握住他颤抖的手,温柔地望着他的眼睛说道,“这么多年,除了祭奠母亲,我很少回来看望您......儿子不孝,对不起。”
“不,不,你很好......”老爷子欣慰地哽咽道。
“小泽不是回来了么,过去的事就别提了。”默默站在老爷子身侧、头发花白的女子拿着一方手帕温柔地拭去他脸上的泪水。
女子身着一件素色旗袍,虽早已年过花甲,身上的气质却不减当年。她是王嫣然,是百川第二任妻子,也是辰月和岚泽的后母。王嫣然原是帝都大学的知名教授,亦是辰月和岚泽的家庭教师。辰月和岚泽的生母凌松云因病去世后,为了更好地照顾家庭,她毅然辞去了大学教授的职务,甚至为了照顾辰月和岚泽的情感而从未生育。
“妈,您坐下歇会儿吧。”辰月不知何时端了一把椅子过来。与岚泽相比,辰月早已接受了这个后母,待她也如亲生母亲一般。
“我不累。月儿,你去小厨房看看菜准备得怎么样了。”王嫣然温柔地嘱咐道。
“小泽啊,我知道你所取得的成就都是依靠自己,自然无须我多言,但是作为东方家族的人,我希望......”老爷子微微咳嗽了一声,一脸严肃地说道,“我希望你能更多地承担起社会责任。海城的事情我多少有些耳闻,但我们不能只是捕风捉影,而是要铁证如山,这样才能尽快拔除毒瘤。我希望你能照顾的不只是身边这些人,而是更多的群众。”
百川接过王嫣然递过来的茶杯,喝了几口便放了回去。他轻轻拍了拍凌空的肩膀道,“还有啊,这次回来一定要去看望一下伯父和叔叔们,这么些年,他们一直惦念着你。”
“好。”凌空郑重其事地颔首道。
他自知,与家族的其他同辈人从事的事业和为国家做出的贡献相比,他大概是最不值一提的吧。其实辰月说得没错,从某种程度来讲,父亲对他是包容和偏爱的,因为从未要求或强迫他去做那些他不感兴趣甚至不喜欢的事情。
“小泽。”
凌空刚走出屋门正要去寻穆铭医生的时候,不远处的小径上有个身着绿色军装的英俊男子唤他。
男子身材笔挺,宽肩长腿,英气逼人,气质卓绝。
“南郡?”凌空转头望向他,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起来。
南郡本名东方南郡,是凌空叔父的长子,比他年纪稍大一些,也是与他关系极好的亲友。
“你什么时候到的?”凌空望着他脖颈上的伤疤和肩章上熠熠生辉的金色五角星,既欣慰也心疼。
作为新晋的年轻少将,南郡一路走来,经历了许多常人无法想象的艰难困苦,他去戍过边,与边境线的犯罪集团正面交手,九死一生;带领维和部队打击恐怖组织,差点命丧当场......别人都只道他是东方家族的杰出英才,其实他这一路却是拿命搏来的。
“有几天了。”南郡伸出右拳,与凌空伸过来的拳头撞了一下。这是二人从小见面的暗号,也是他们一直保留至今的见面形式。
“缅国那边有新进展了。”南郡目光坚毅,只说了短短一句。
“嗯。”凌空点点头。他知道,因为有保密要求,南郡不能透漏更多。但南郡能说出这句话,至少证明他们大概摸到了陈洛在缅国交易的位置。
“对了,还有件事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凌空忽然压低声音道,“早前陈洛他们有意和稀金集团合作,结果稀金拒绝了,就从他们拒绝之后,国际资本就开始哄抬稀金矿产的价格......”
“你怀疑除了缅国的贩毒集团,他们还和某些境外势力有勾结?”凌空还没说完,南郡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凌空默默点了点头。
“如果真是如此,安全局应该已经关注到了。”南郡虽然不在安全局工作,但是平日里与他们的接触却不少,所以他对安全局的工作效率十分认可和信任。
“那就好。”凌空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一些。
“看来,你对那些国际资本也早有准备啊。”南郡低头浅笑。他知道,之前国内几家被国际资本围剿的知名企业,每次都是小泽提前出手帮助他们,才平稳度过了危机。只不过小泽一向低调,大家只顾着转危为安后的喜悦,却鲜少有人知道他在背后付出了多少代价。
其实,他们都是坚毅刚强的战士,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