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凌方楼,清云室。
方管家早早至此,在门外等候。
“进。”
方管家听闻此声才推开房门,见社主支着额心,不停揉按,已至微微泛红,一时不忍打扰......但又别无他法,昨夜探得的消息已然露出眉目。
“社主。”
方管家俯身揖手,轻声一唤,不等其费力应声,便继续禀报:“昨夜依着华明拿来的画像,在......诶...在酉时末见那人从州衙出来,戌时便出城了,按您的吩咐没有动手,盯梢的都回去了。”
在方管家言语间,几人进入室内。
闻其话毕,戗画微微睁眼,而后并未作声,目光...些许呆滞。
良久,听她懒懒散散地道了一声:“...嗯。”
又过片晌,似是手支得累了,又换了只手撑着下颌:“......盯着吧。”
方管家总算是听得了一句整话,其意思也算明了,这才放下心来,又轻声应道:“诶。”
其情状落入几位后至的人眼中,齐齐观她一脸怠懈疏懒,一副好似要‘万事随云卷,唯我自独酣’的样子。
连云摇了摇头,他倒是习以为常了,每每只要稍动干戈,完事儿便会见她这副样子...得个一两日吧。
一旁的汤田探着脑袋上下左右地打量座上的人,被萧案生一巴掌拍至后脑才安分了些。
萧案生望着她现在这副样子,确实少了些往日的凌厉,不禁轻声一笑,见她视线转来...忽想起二人刚在周宅重逢时,见她也是这副样子,那时......现下看来,却十分有趣。
忽又见她唇齿微启,低声呢喃道:“......备车......南境。”
......众人无语......
......这副样子,还想着南境。
京都,右丞阮府。
“老爷,来人了。”
“嗯...焦淦回来了...”
阮相靠着椅背,缓缓放下手中的经书,端过茶杯,揭盖缓缓刮过,一缕菊香飘溢而出。
“哦,是...”管家踌躇片刻,又小心翼翼地开口,“...还有,那位。”
阮相手中的茶杯刚抵拢下唇,尚未启口,又渐渐离远,“咣”的一声将其盖上。
“他来干什么?”
“...额...这...”管家自然是不知,也无从言道,支吾了好一阵才见阮相起身,先领去见了“那位”。
......
良久,阮相匆匆回到书房,身后跟了一灰衣人。
“大人,两人已除。”
“嗯,好。”听了焦淦的消息,阮相的脸色方才快意了些,“小焦啊,还有件事儿,你马上去办。”
焦淦俯身接过阮相手中的画像,尚未细看,便又听其道:“等这事儿完了,你就...休息几日,避避风头。”
闻言,焦淦揖了揖手便离开了。
近午时,桂州城郊外。
由于某人的懈怠状貌一直持续且毫无转好的迹象,于是四人一路上只能悠悠哉哉地坐着马车前往南境,行了十几日才至桂州。
桂州郊外的山水倒是甚好,江水汩汩而过,山岩重重,如若近观,便觉其即将倾轧而下一般,偶有鸟群从上方飞过,显得它们甚是能耐。
江边一处处的石滩同浅草相接壤,一股股细水循着石缝钻过,若是仔细翻翻,定能找到不少好东西,此番实在是勾起让人想踏足的欲望。
江岸上,一栅栏小院儿...说小倒也不小,三大处屋座,外加小厨棚、小食棚、小凉棚......只因其由木桩、土墙、茅草等构成,看起来虽些许简陋,但比上其他郊外屋舍可算得奢华了。
“老齐!”
连云扯着大嗓门,从老远的地方便朝屋院里喊,非要比过马踏声不可。
见院子里缓缓走出一老大爷,似是觉得幻听了一般,站在院子门口左右张望,视线忽落到远处一辆施施而行的马车上,伸了伸脖子又眯起眼,突然双手拍向大腿,一脸眉开眼笑地往前迎...
“诶呀,小连啊...你这小子,多久没来看我啦?”
老齐笑嘻嘻地一把拉过连云,而后立变脸色,作得一副委屈样。
“哎呦~不是忙嘛~我还带了人呢!”连云一脸娇气地哄着大爷,又转身慢慢拉起车帘。
马车内,只见一人占了大半位,支头坐卧,顾自酣睡,丝毫不同旁人客气。
萧案生见车帘拉起,看向马车外的两人,依旧一动不动,正襟危坐,任由汤田靠在他身上打盹。
老齐见状,先是眯眼仔细瞅瞅,而后双眼瞪大:“小画呀!”
这一声...将车里的小娘子、小孩子一同惊醒。
戗画微微抬眼,又仰了仰头,终于瞧见了那老大爷,这才直过身子,温声唤道:“齐老。”
几人下了马车,老齐拉着连云,领着众人进了院子里,本想领进屋子,但见几人坐了一路马车太闷,便停在了凉棚下歇息。
凉棚下,几人就着木桩台随地便歇了,仅戗画一人躺在为其特置竹榻上。茅草顶遮挡着当下的艳阳,众人这才得了个好歇息,都看着一进院子就奔近小厨棚忙活的老齐发呆。
一旁的汤田许是歇够了,蹦蹦跶跶地朝齐老的小厨棚跑去,左看看右瞧瞧,被齐老摸了摸脑袋,便帮着他做这做那,甚是勤快。
凉棚下的几人眯眯眼,嘬嘬茶,望着那间的一老一小,甚是惬意。
萧案生支着侧额,眼神分毫不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