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一样,连晕黄的烛火都亮得温馨和谐。
萧案生轻轻抬起手腕,转了转,手上的麻木稍缓解了一点,可身上却是一动不能动。
忽然身前的人撑开手,二人对坐起。
戗画的眼神仍透着些迷糊,只是看着面前的人,却无力作反应。
她直直地坐着,像是被封冻住了,一身汗湿的白色里衣被屋外钻进的风吹得愈发冰凉,她却也不动。
萧案生愣了片刻,看她样子像是还没清醒,只得抬手提起被子将她裹好,后自己起身出门了。
院中,食案已被碗盘铺满,几人正要围坐,便见萧案生从屋里走来,说是人已醒了。
久昔拔起腿,小跑而去,也没忘记端上给戗画熬的药。
那药已热过几回,确是滴毫未进戗画的腔喉——她的嘴紧闭着,只沾湿了唇口。
久昔进屋时,见她正看着枕边发呆,便也随她目光看去。
那枕头也没什么特别,只底下露出一截红绸带,带上绣着些细细的金线浪纹,很是精细漂亮。
久昔忙将药碗放下,趴在床边,使劲儿伸手,把那飘带往枕头底下塞。
她心虚抬眼,见戗画还盯着那块儿飘带被塞进的地方,只能撅起小嘴,讪讪道:“之前送你簪子的时候,我见你不戴,便将你飘带偷走了…”
戗画像是听到了答案,垂了下眼,又转看向床头那碗冒着热气儿的药,脸上逐渐不悦。
久昔看她算是放过了自己,便又笑着起身,两手端起药碗往她嘴边凑。
经历总是相似的,如久昔所料,见她上身微微后仰,又看向了别处,倒是比上次表达得更为明显了些,但药还是得喝呀。
久昔正想故技重施,忽感觉身后挪来一座大山,挡住了门风,于是扭头。
萧案生缓缓跟来,正撞见戗画对着药碗无情扭头的一幕,却不打算进去,只站在门口探看她的状况。
戗画看见他,盯了一阵,又回头看久昔手里的药,埋头喝了尽——她的手像是变重了。
萧案生看她乖乖喝药,却是笑不出来,她的身体还没恢复,甚至抬不了手。
久昔欢心一笑,捧着空碗跑去,又端着满满一碗饭菜跑来,只喂了几筷,就见她不再张口。
一番无用功后,久昔将碗递给豆芽拿走,又看了戗画一阵,却见她不说话也不动,只看着枕头发呆。
久昔愣了一阵,突然像是明白了,又费劲地伸长了手,从枕头底下掏出发带,给她绾发。
院里,明月照亮了一片漆黑,将其他人都赶去休息,只剩下心中不安的人仍守着暗夜。
久昔给她扎了发,和她往常的发式一样,只是轻轻一拢。
头发刚扎好,戗画便像得了灵药,气力回复,翻身下铺,掠过萧案生,去往屋外。
萧案生看她直往暗路去,像是着急要去做什么,可天太晚路太黑,他放心不下,又拦不住她。
他按住久昔,让她在屋里等,自己跟上前去。
风声利,虫鸣疏,一路秋尽寒凉,夜里的田道比白日更加难走,月光未落尽的地方便看不清道沿,稍不注意便会踩空,没入田里。
戗画像看不见这道路何坚,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她被他们带走的地方。
深田里,那摞尸体仍横七竖八地躺着,地上的血水却已被雨水化开,四面溢渗成一片浅红,融混入土,尚未干透。
她将那尸首看了遍,也没看见她要找的人,于是呆住不动,像是又被抽去力气,想要坐到尸身上。
萧案生提着绒披赶来,将她裹紧,又把着她的手臂,不让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