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朝政不利,这个人也不能留。
“下一个。”姜华裳继续往后翻,她心中本就清楚朝中形势,留谁不留谁心中早有了成算,只不过是借着齐怀钰的嘴说出来而已。
大周国如今幼帝登基,朝中势力交错复杂,以姜华裳为主的幼帝派讲究辅政以安天下,以齐仲永为主的世家派讲究幼帝亲政,他们天然对立,可还只是算得上是政见上的敌手,可其他几股势力就不仅仅是针对姜华裳本人。
姜珏的皇叔,先帝的弟弟燕王姜铖为主的亲王派一直虎视眈眈想要谋夺皇位,重登大宝,而他身后的两三家异姓王一直在等着,一旦燕王有谋反之举,他们必定壮大其势,重入皇都,上一世的藩王之乱就是这么来的。
大周的边境和内里也都不安定,边境之外最大的敌手便是和燕王里应外合的西黎,此外还有游走在西南一地的流寇,一直未能清缴,直至姜华裳上一世自戕都未曾平定。
如今姜华裳内外受扰,一团乱麻,只能先用这种“选侍子”的法子让朝中人安定一点,至少在一段时间内打压齐仲永的势力,让他们不能翻出风浪,这样她才有空腾出手去对付那些外患。
姜华裳把利于自己的世家都赶走,只剩下几个齐仲永手下的官员子弟,他们本就不服姜华裳,送来的才俊也少有嫡出,不过姜华裳不在乎,只要能留下他们,就已经是一种警告。
唯有齐越,这个送上门来的,是个意外。
姜华裳的手顿在齐越的名字上很久,带着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绪波动,缓缓地抚摸着齐越的名字,这个人,对她的诱惑太大了,只要她把他留下,他就会错过今年的殿试,齐仲永也能在一段时间内消停一会,可是齐越是齐家嫡子,若是她让此人受辱,日后世家的反扑也是致命的。
一把双刃剑,如何执在手中?
姜华裳的犹豫不决落在齐怀钰眼中又是别的一番意味,他没等姜华裳问,就急急地沾了墨,袖口都染上一点墨汁,他却浑然不知,就连日常清瘦的字都连在一起。
“你答应过我的。”齐怀钰急切地把未干的纸墨推到姜华裳眼前,轻轻扯着她的袖子。
姜华裳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齐怀钰,她的眼睛形状像是桃花瓣,笑着看人的时候让人觉得风情万种,可真真一眼刀下来却像是隐在柔软花瓣下的一条冰刃,锐利又伤人。
只一眼,齐怀钰便明白方才的一切不过是姜华裳对他的骄纵,而这点骄纵也不过建立在他误打误撞合了她心意的基础上,她本来就不想选那些人,只是借自己的口说出来,而当她的意见和自己相左时,根本就不会考虑到他的一点感受。
也是,他不过就是一个孤身无靠的落魄哑人,又什么资格和高高在上的长公主面前说话。
齐怀钰手下的宣纸被他握得皱巴巴的,他露出一个自嘲的笑,顺从地收回了宣纸,又恢复了那个低眉顺目的模样,好似方才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和怨怪是假的一样。
姜华裳伸手在齐怀钰的脸颊上捏了一下,带了些调侃的语气,轻声哄道:“怎么?一下子不合你心意,就和本宫置气?”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近前的人都能听见,被姜华裳选中的几个人正站在旁边候着,听到姜华裳这一句带着宠溺的话时皆是眼中一震。
他们仰望的主心骨,难以望其项背的世家翘楚站在帘子外头静静地等了许久,而姜华裳这个色令智昏的人竟然晾着齐越在这里哄一个身份低微的小侍子?
齐怀钰微微一侧脸,脸上姜华裳捏出的红痕一闪而过,他像是抓住了最后的希望,小心翼翼地再次在纸上写道:我会一直陪在长公主殿下身边的,不要他不行吗?
姜华裳看一眼帘外长身玉立的齐越,似是在思索。
他眼含凄切,殷切地看着姜华裳,似是姜华裳只要答应,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齐怀钰紧接着又落下一笔:除了他,谁都可以,求求公主殿下了,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