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所以古美门的意见是假想咒灵吗?”
依旧是标准的日式庭院,女人用木勺将鱼食缓缓洒下,隐约轻笑一声。
“还真是有意思的分析啊……”
伊地知低着头,有些惶恐自己的工作出现了差错。
“如果是假想咒灵的话,那么可能之前调查的方向都错了。假想咒灵的依附物和诞生地是最难预测的,可能出现在故事诞生的地方,咒灵传说之地,又或者可能只是街头某一处,因为一个人联想的恶意所以咒胎瞬间完成孕育……”
“所以伊地知认为‘安藤贵和’的咒灵真的会诞生吗?”女人转过头,忽然说道。
伊地知:“啊?”
“事情进展到这一步,依然没有找到真的会存在‘安藤贵和’咒灵的切实依据,我也感到有些惶恐。”
明明是上级,此刻却谦卑地开始自我检讨和反思,伊地知扶了扶眼镜,将头埋得更低了。
“仅仅是因为我个人的担忧,浪费了如此紧缺的咒术师资源,最终却发现根本不存在所谓‘安藤贵和’的咒灵……这样想想,都觉得对不起你们付出的时间和精力呢。”
“加藤总监完全是出于对于社会安全的考虑。”伊地知说,“对于咒灵的祓除工作,之前一直是在事中、事后进行的。但这一次,却是在事前,有针对性正在进行的群体负面情绪进行提前的排查,不论结果如何,我觉得是非常有意义的工作。”
加藤惠美放下鱼食碗,微微笑,“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五条悟先生如此器重你了,伊地知。”
已经进入7月了,天气也渐渐炎热起来。伊地知僵硬地笑了一下,抬起手擦了擦额间渗出的细汗。
加藤:“想要让负面情绪爆发之前就得到妥善的处理,这对内阁的执政水平,还真是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啊。如果能做到让民众幸福指数稍微高一点,那么这个国家的卧轨自杀率也不会那么居高不下了。”
她拿起消毒的湿巾仔细地擦拭好手指,确保没有任何异味和脏污,这才抬步顺着石板小路往屋子里去。
伊地知稍迟疑了片刻,很快跟了上去。
“特级咒术师可是这个国家的特产之物,如果负面情绪减少,特级咒灵减少的同时,特级咒术师也将减少。这对一些将咒术师作为在里世界重要储备力量的政治家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伊地知再度擦汗,他呐呐说:“加藤总监似乎说了一些对我这种庸碌愚蠢之辈来说,有些难以理解的话……”
对面再度轻笑一声。
“还真是谨慎啊,伊地知。”
标准的日式庭院,枯山水、绿青苔。
或许因为身处老宅,加藤惠美穿了一身轻薄而简单的素色浴衣,她步履轻盈而缓慢,行走在其间,木屐发出嗒嗒的声响,夹杂在飒飒晨风中,有一种别样的韵味。
“天元结界,是这个名字吧,还真是有趣的咒术。”女声平静地响起,“他设立的这个结界,几乎奠定几百年后的今天呢,不管是咒术世界和凡俗世界,都在持续受到影响……”
完全听不出喜怒,但对于天元大人的称呼却只是“他”……
“加藤总监,”伊地知低声道,“其我一直有一个疑惑,一直希望您能替我解答。”
木屐声停下。
伊地知鼓足勇气问:“对您来说,五条先生是什么?”
加藤惠美目光微微转动,看向一旁始终低着头、沉默的男人。他有着极其平庸的容颜,始终带着方框眼睛,一身好像从未换过却永远干净笔挺的西装,平凡得就像东京街头随处可见的中年社畜男子。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加藤轻笑,“我们的最强先生,可并不在意凡人对他的态度呢。”
“可五条先生将学生交托给了您。”伊地知低下头,“学生,对于五条先生来说是最重要的,是未来,也是希望。我从未见过……”
从未见过五条悟将学生交给咒术部——代表着腐朽而罪恶的咒术高层。
这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决定。
伊地知在心里默默说道。
“伊地知在质疑我将那几个孩子交给古美门的用心吗?”并不觉得被冒犯,只是平静地叙说道,“觉得我辜负了最强先生的信任,将他交托给我的人,随便丢给了一个玩弄唇舌的、骄傲自大的律师?”
伊地知立刻摇头。
“いいえ(不是),古美门研介先生作为日本法律界最负盛名的律师,即便是像我这样的人都有所耳闻。能让他成为年轻咒术师的实习老师,我相信对于那些孩子来说,一定会受益匪浅的。”
伊地知轻轻地说:“咒术高专的孩子从进入学校开始,就必须花费大量精力在学习战斗技巧,以确保自己能够从和咒灵的对战中活下来。从某种程度来说,咒术师对于政治、对于社会反而出于脱节的状态,我想这正是五条悟先生希望他们在暑期——咒灵数量较少的时候——开展短期实习的原因。”
但说实话,能让最强低下眼睛,去看看凡人想法……
“五条先生这种观念的变化是您带来的,而且……我可以认为,加藤总监和五条先生是站在一条线上的吗?”
是很长时间的一段沉默。
伊地知的头再次一点一点低下去。
“很想回答是,但很可惜,并不是呢。”
加藤懒懒说:“如果回答‘是的’,伊地知一定会完全地投入我的阵营吧。不过这种谎言,应该随时都会被拆穿吧。”
她抬起前面有些垂得过低的石榴枝丫,缓慢地继续前行着。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