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离她眼眸不过半寸,他的下巴就被抵住,再难靠近。
“好好说话,我可不会色令智昏。”她伸手一抬他下巴,叫他不能得逞。
“我在路上耽搁了。”萧青仰头看着天,只怨青天不知怜他。
苍婧抬着他的下巴,左右打量着萧青,他脸颊瘦了些许,下颌骨显得更清晰了,“你平时忙起来就不顾时辰,照顾好自己了吗?”
“我不照顾好自己,怎敢来见你?”
萧青的睫毛一抖抖的,叫她有些怀疑。她直直盯着他,“最好是这样。”
她的审度总如利光威慑,萧青一手搂过她,“今日我晚来是在路上……”
可未到言时,程襄就唤着,“母亲!师傅!”
程襄一声唤,他二人悄然离远了些。萧青只好把藏着的东西放了回去。
随程襄而来的还有几位来客。
陆平安及邓先两位军中将士在不远处站着,他们不好意思地背身而过。
还有一人躲在他们身前,不敢出来。邓先和陆平安看着这罪魁祸首,就忍不住架着他出来。
那躲躲藏藏之人就是韩末。
三位军中人朝苍婧及萧青行了礼。程襄抱着一堆东西走来。
苍婧迎上拿过了程襄怀里的东西,一看皆是些零嘴吃食。
“襄儿,你迎了他们的客?”苍婧问。
“邓先锋和陆副将陪着韩将军来府里道歉。韩将军拉不下脸,就带了很多好吃的给我,让我来叫你们。”程襄道。
苍婧一瞥昔日出言不逊之人,她可记仇得很,目光锐利。韩末自然察觉,赶紧朝后缩了缩身。
陆平安和邓先二人各架韩末一臂,偏不让他逃。
“那襄儿收了他的东西,是要替他求情?”苍婧掂着这些吃食,那可顶得上半月的零嘴了。
“我不小了,不吃那些零嘴。”程襄说得毫不在意。
苍婧微敛起眼看着程襄,程襄有些闪躲。
他总喜欢装大人,不像个孩子,明明就喜欢吃。
“是他硬塞给我,”程襄小手一指韩末,看了眼苍婧,“不过我想陆副将和邓先峰原是韩将军的手下,他们今天肯陪他来,想必韩将军知道改过。师傅常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故我答应他出来叫你们。”程襄又张望着萧青。
萧青还是几分为难。军中之事他并不想牵扯到苍婧,怎知韩末跟到公主府来了。
“襄儿,你去找红素姐姐玩,到时候用膳再来。”
苍婧把怀里的吃食都给了程襄,先让他离去。后邀来客入了堂内。
来客是三位军中人,萧青是他们的将军。苍婧叫人把席挪进了些,凑成圆席相坐。
“这不巧了,军营里就是这么坐得。”陆平安就要一屁股坐下,被邓先赶紧拉了起来。
军营没礼数的讲究,是萧青无所谓。可这府是公主府,邓先知道礼数,公主未坐,一个副将倒坐了,是不合礼数。
“你们坐吧,就与军中一样就是。”苍婧邀他们坐下,又去吩咐下人备上茶。
几盏茶递上,苍婧也入了席。她坐到萧青身旁,未显什么皇家公主之态,只管随意从容,“我小时候与父皇到过军营,那时我见营中将军与将士说笑自得,不分尊卑。萧青今日如是,我也如是。”
“想不到公主见到的人还真多。”陆平安稍显局促,随口寒暄。
苍婧淡淡一笑,“小时候任性,哪里都想去。”
“挺好的,挺好的。”陆平安不知怎么接话,对韩末使着眼色。
韩末还只顾喝茶,一盏盏的跟水牛似的饮着。
一时无人说话,就更显尴尬。
陆平安便急了,“喂马的,你平日挺横的,怎么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韩末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你什么你。大过年的,有媳妇儿的找媳妇儿,有娘的找娘,我和邓先被你拉来给你壮胆,你怎么还磨蹭。”陆平安看不惯韩末犹犹豫豫的。一句话道个歉的事,非被韩末弄得别扭。
“你小子说话能不能别这么粗俗。”邓先压着声对陆平安道。
这静雅府邸确也显得陆副将粗俗了,可陆平安脑子里没那么多礼数。他非常不习惯,又只能收敛起来,“公主,不好意思,我就是一大老粗。”
陆平安坐得端正就不自在,人高马大的他缩成了一团。
“陆副将不必拘礼,说话高雅的人,未必心就高雅。”苍婧望了眼韩末。韩末左右想避,顾虑颇多。
陆平安已没了端正架势,“就凭公主这话,那也是个爽快人,和萧将军一样,”陆平安还是坐得粗了些,不住拉着韩末的胳膊,不停示意,“你说话呀。”
邓先不住掩面。邓先是韩家军出身,懂礼数,不像陆平安这外头来的。有些事邓先是做不出,有些话他也说不出口。
陆平安看身边两位将军如此无胆,觉得这事只能靠他了。
陆平安把韩末推到了案前,“这喂马的他要道歉,可就是拉不下脸了。”陆平安直截了当。
韩末避无可避,只好向苍婧和萧青抱拳行礼,“萧将军治军练兵,确实比我强得多。韩某之前多有得罪,今日特来请罪,望公主和萧将军不计前嫌,”韩末又紧着与苍婧道,“公主,韩某先前说话难听,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韩末一个劲朝苍婧示着歉意。苍婧只是坐在萧青身侧,不动声色。
韩末先日耀武扬威之状,苍婧如雷贯耳,知他低声下气,委实不易。但道歉这事,应只需与萧青诚心便可,韩末却总朝着苍婧作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