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戴罪立功,为帝效劳,欲图换取性命无忧。
严秉之呈案于苍祝,帝宣:曾丰、齐仁买卖官职,抄其家,腰斩示众。
严秉之转达了黄岩之的请求,苍祝根本不予理会。
“一个不知敬畏的丞相,还妄图戴罪立功,简直是浪费口舌。”
苍祝判道,黄岩之愧于丞相之位,车裂,连带九族。丞相之位即日起,由章子英担任。
凡涉官宴者,见当今国主竟杀伐果断,人人自危不已,甚有心虚而自杀者。
章子英不惊,只道,“帝在位,永无回头路。”
章子英何曾不知,城北军营日趋壮大,这是苍祝要让旬安兵马直接听令与己。而这只是苍祝的第一步。
苍祝是一个要将所有权利尽收于手的帝王,他与大平任何一个帝王的优柔寡断都不同。
遇此帝王,也许是幸。章子英如此想着,心底有一处幽格,使他眉眼暗淡。
国事在眼,却不知身后已有人至。
“子英叔伯说了慌。”
章子英惊觉,苍婧两目窥探他之惭愧。
“公主此话何意?”章子英避之目光。
苍婧直问,“既然未曾与春花楼有所关联,为何还会知道春花楼。”
想章子英巧舌如簧,今竟然有口难辨。有些事他不愿去想,有些事是他不敢去想。
“春花楼恐怕会塌。”苍婧言之唏嘘,偏要揭开这层虚雾。
果不其然,章子英顿生愧疚。想他如何不知,刑至官员,还不足以连根拔起,唯是那春花楼掩人耳目之地,更叫帝王忧心。
“那里有我的一个故人,我若想帮她,公主可知该如何帮?”
“既是故人,想必是有所亏欠吧。”苍婧一眼看破。
章子英颔首,“看来是弥补亏欠,才可解我心忧。”
苍婧怜春花楼的女子。那里的女子哀怯,而不可显露哀怯,去了那里,大多是无路可走之人。
她亦相问章子英, “子英叔伯,子民为娼,如何解法。你既为相,有为国之道,难道没有为民之道。”
“此事难全也。” 章子英不敢多言,这世上终有难解之困,而此困实在无力。
头顶的天一望无垠,它纵观世间,从来只作风轻云淡,苍婧却生疑而问天, “悠悠苍天,既生官家,为何是官家苦了子民。”
春花楼又复往日莺燕歌舞,一切都了无痕迹。春花楼前一条河川,河川对岸是一片郊野,繁华烟云在前,一川之隔,就判若两地。
暗淡的日影下,苍祝观此春花楼,实为唾弃,“楼中女子结识贵客,不知她们知道多少不该知道的事。她们密而不报,理应该责,责到这样的楼在世间彻底消失,就少了藏污纳垢之地。”
河川之上,浮影漂泊,楼上女子仍在卖笑招客,异香难辨。那里的人是如梦难醒,还是不可抽离?
苍婧忆起曾丰、齐仁怀中女,她们是笑,又是假笑,是怕,也是真怕。
“真的是这些女子的错吗?她们又知道什么?除了视而不见,守口如瓶,还能做什么。”苍婧实在难消心中之结。
“皇姐,你在可怜她们吗?你身为公主,与这里的女子天上地下。”苍祝提醒道。
苍婧依然伤怀,因为萧青,她有了怜悯,有了柔肠,“正是因为天上地下,我才知什么叫可怜。在遇到我之前,她们连可怜是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谈什么愿意不愿意。她们没有办法去考量这些,摆在她们眼前的只是一条路,那就是不要死,不要饿肚子。陛下可知,世间之苦千万,尚有春花楼这般苦?”
“那谁逼她们来此了。”苍祝问得轻易极了。他眼前的楼阙只是楼阙,是一座令人憎恨的楼阙。
苍婧方知,她问萧青时,显得多可笑。
“陛下可知,是小吏征女,百姓卖女才开此道,是她们走投无路,卖身果腹才入此楼。陛下又可知,小吏征女,侍从官家者,必是出类拔萃,可出类拔萃者寥寥数几。就这寥寥数几她们为婢为妾,婢者二十五则被遣去,逢主遇难,婢妾皆要殉葬。小吏征女必有过之而无不及,世间多少女子填此幽恨?”苍婧还是说了,向天子说着那些世间最黑暗的事。
她在期望他的一个回答,期望他为此一个改变。她做不了什么,除了告诉天子。
苍祝异乎冷静,她再为激愤,他的目光也似若冰河水,“那皇姐觉得是谁错了?”
“是我们。”她望着苍祝,直面他的冷峻。
是他们。是官家皆成了凶残者。苍婧身为官家,即便未行此恶,春花楼之过,也是负在身上的罪孽。此为死结,如何能破?
苍婧问章子英,可章子英也是无解。因为这正是一个官家为主的天下。因为这天下就是有奴。有此天威之道,是不可断也。
苍婧忘不了那两个姑娘,她们从一开始就知道苍婧不是春花楼内的女子,可她们没有拆穿她。后来为她解了难。她们无比艳羡她有人相护,那种眼神,何其可悲。
她们生在大平,却得不到哀怜,她们得来的只有指骂。
“不,皇姐错了。”
苍婧得到了更为可悲的答案。
她一时有些失望,“这样的楼在世人眼里,确实是一个该被唾骂的贱地。但又是谁的错让这样的楼出现。楼内女子无人敬,卖笑弹唱不敢言,楼中宾客怀鬼胎,借地行乱,绝了一楼复有一楼。陛下不愿世间有此地,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改变这个世道。她们生于大平,是大平的子民,却只能为娼,难道不是国之大悲吗。”
章子英不知能如何改变,苍婧也不知能做到什么。大抵只有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