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年岁长了,又加上一世杜毓文身体孱弱几乎管不得事务,整个侯府都是李青一一手操持,虽然开始的时候磕磕绊绊被人挖了不少坑,但是过了几年,李青一基本也是个说一不二的当家主母了,如今重来一世自然不会如从前一样任人摆布。
因为天子实在不想见到她的缘故,李青一住的偏僻,和冷宫只有一墙之隔,因为白氏是废后,身边的大宫女基本上死的死,罚的罚,李青一也没有什么信得过的宫人,陪嫁的宫女都是这个院子里洒扫的,赐了名叫拾翠与题红。
这两个小宫女也是得罪了人被打发到这里的。
拾翠生性怯懦迟钝,题红则是自怨自艾怨气冲天,从前李青一自觉对不起两个宫人,出宫之前从来不敢和他们说话,无论是拾翠拿不回分例还是题红没有做完活计她都不敢说什么。
因为她害怕拾翠委委屈屈地跪在地上哭着磕头的样子,也害怕题红掐着腰辩白的气势。
不过现在她不怕了,李青一想,这两个宫女实际上都不是什么恶人,拾翠家世不高父亲虽然只是个小军官但是宠妾灭妻在家中就受尽欺凌,题红被污蔑偷了东西,最后查无实据那淑妃也不敢背上残害宫人的罪名放了出来却也从此偏激冷漠怨天尤人。
“今天要不来,明天要不来,到时候我们几个一起饿死在这栖鸾阁算了。”题红抱怨道,少女生的清秀的有几分苦相,偷眼看到李青一出来了,却也不好发作,只是冷着一张脸,冰着声音说,“殿下,今日里奴婢寻思着给殿下裁夏装,殿下如今青春年少,一年是一年的个子,拾翠却说没有布料了,这夏日如何过的。”
拾翠跪在春日新雨后的地砖上,不住的发着抖,低着头不敢看李青一,“奴婢无能,奴婢无能。”
“管事的大太监说已经没有夏装的料子了,奴婢该早几个月去取的。”她颤抖着低声说。
“是我无能,”李青一说,“若你早几月去,他们又要说寒冬腊月的,要什么料子。”
她叫了拾翠起来,又看了看题红,“不要为我太着急了,”她轻声说,“办法总是会有的。”
两个人似乎都没想到平日里独来独往连话都不说连他们经过都会吓得跳起来的公主今日里竟敢靠近她们了。
题红低了低眼睛,“殿下说的是,追问拾翠也没有用处。”
她自己思忖了一会,想着破局的法子,“如今殿下是由皇后养着的,不如设法去让皇后来办,皇后平时是个好面子的,如果我们不闹,就当作相安无事,若是让皇后觉得脸上无光,应该是个办法。”
李青一微微点了点头,她想起她问过杜毓文,行军劳顿危险,他是怎么让军士们心甘情愿的翻山过岭千里奔袭的。
他说关键是有个盼头,人若是有盼头,就会生发出勇气和力量来。
李青一微微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衣裳,“我听闻父皇前日里想起来问了起居注的杨公公我的年齿。”
“怕不是父皇有想要结亲的对象了。”她说,“我寻思着得补补身子,免得到时候面上不好看,被夫家看轻了去。”
听闻此事,题红的眼睛亮了一瞬。
若是她出嫁,题红和拾翠就是她的陪嫁,就能离开这见不得人的地方,日后如何总之是未来可期,她知道题红从前在宠妃淑妃的宫里伺候着,见多识广,又经历了不少风波,本事心计是不少的,而拾翠常觉得自己无能带累大家,若是交付什么力所能及的事情必然百倍用心,全力以赴。
当下说定了接下来的事,题红自去料理皇后,拾翠留了下来期期艾艾地看着年少的公主,最终她忍不住了跪了下来。
“殿下也多少吩咐拾翠些事情吧。”她说,低着头,不敢多看公主的脸。
“我也没有什么想争的,”李青一轻声说,扶着额头,做出了一副困倦的模样,“只是拾翠,宫中虽然不许谈及鬼神之说。”
“但是我觉得这冷宫怕不是闹鬼了。”她轻声说,“我夜里都没睡好,听到冷宫有动静,可是父皇不是说,不发放一人去冷宫么?”
拾翠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殿下,我和题红她们偶尔也会听到冷宫有动静。”
“但是谁敢在外面谈这件事,总是很快就不见了。”
李青一睁开了眼睛,“可是真的闹鬼了。”
“不知道,”拾翠压低了声音,“我听别的宫里的人说,有太监去送饭呢。”
“一天送一次。”拾翠悄声说,“怕不是不是鬼,是个人呐,听说还是个男人。”
“我们一墙之隔有个男人。”李青一装作受惊地直起了身子,“这,若是有人攀扯起我的清白来,可怎么办?”
拾翠也慌了神,她勉强找了些话出来,“他们说那人被看得很紧,更何况不许外人言说,大概不会冲撞到殿下的。”
李青一点了点头,让自己看起来三魂归位,“总觉得如果是个人的话,我就更睡不着了。”
拾翠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感觉这鬼得闹了快一年了。”
“殿下若是不放心,我替殿下去打听打听。”拾翠说。
“你不是说,敢言说的宫人,都不见了么。”李青一说道,拾翠脸上略微慌了慌,“但是的确悬着这件事不知道是不是针对殿下的,皇上既然要给殿下许配婚事,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害殿下。”
“我知道有个狗洞,平日里没人知道的,冷宫里好像没有旁人,只有门口的看守,太监们偶尔会来,找个机会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去探一探,”拾翠悄声说,“我去看看,若是和殿下全然无关,此后也安心了。”
李青一点了点头。
“如此倒是很好,但是我害怕你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