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的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这边卫母在想,她这刚抓住的机会,怎么又黄的那么快。
那边叶兰蓁却觉得卫母是在奇怪她一个宫女出身怎么竟不会针线活计,“我……年幼的时候读书认字也愿意,看些账目也愿意,只是到了女红,我耐不住性子坐不住,我娘就没勉强我……”
卫母早从卫临那里知道了叶兰蓁身世,见她提起母亲表情落寞,也心疼她,忙安慰地拍着她的手道:“那是你母亲疼你,我其实原先也不会这些针线功夫来的……”
叶兰蓁也不想太过流露脆弱,这时团绒也在她怀里坐不住挣扎了起来,她趁着放团绒下去的机会收起了落寞,搭话道:“可夫人绣的团绒确实十分生动……”
“那可是我这十七年来勤学苦练的结果……”卫母不无得意,“我这手指啊不知道戳了多少窟窿。”
叶澜依忽有些奇怪,“那本来不会……怎么后来又想学这个……”
“临儿没有跟你说过家里的情况吗……”
叶兰蓁摇头,卫母觉得她是个宫女,自然觉得她有机会跟卫临说上话,但其实她是妃嫔,在宫里没机会跟卫临多说什么,来了卫家冲突倒是起了几次,好好说话却是没有。
卫母也不知道该不该跟她说这些事,只怕又说错什么,“嗯……别的事让临儿跟你说吧,只说这手艺,当时家里遭了变故,我们母子俩缺衣少食的,我想着做点什么补贴家用,这女子能挣钱的活计不多,这也算是个活计,我才打定主意开始学,只是刚开始绣得不好,也补贴不了什么,后来倒是能绣好了,但临儿也出息了,就也没补贴什么,只是绣着练练手……”
叶兰蓁忽也觉得,不然她也学一学这手艺,好歹三年后能养活自己……卫母见她意动,打蛇随棍上道:“临儿跟我说了,说你既不喜欢他又不愿欠他,好说歹说才答应待在家里三年,他也算有点机会,只是我看……怕是难,想来三年后你若离开也不愿拿他什么,不如就跟我学学这手艺?”
到底有些心动,可她还是不想白吃白住还让卫母教她这些,“那我……我做完事情就过来学……”
卫母长叹了一口气,她也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兰蓁,伯母问你句话,你别恼。”
叶兰蓁不知道卫母要问什么,但还是点点头。
“你……真的厌恶临儿到要跟他这么划清界限吗……”
她听了这话有些不自在,卫临在宫里也算尽心尽力帮她,又将她带出了宫,还把身份还给了她,她并不是厌恶,只是……只是……不愿将卫临的好意当成理所应当,不愿明知没有未来还让他深陷其中,“没有……这不是……其实他也有恩于我,也算相抵,我真的不愿在欠他了……”
“唉……”卫母长叹口气,还是没能忍住,“其实知道你来我一开始是不愿意的……临儿应该也没告诉你他到底跟家里说了什么……”
“他……确实没说过……”
“想也知道,他是想让你没有后顾之忧,什么也不用烦心,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卫母说到这眼角也渗出些泪来,“只是怪我没用……”
……
卫临得了熹贵妃答复后,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到卫母房里。
卫临先是给母亲行完礼,满脸严肃道:“儿子有话要跟母亲说。”
卫母看他这样,只教张妈带着几个小丫头出去了。
烛火摇晃,卫临沉默良久,卫母看他那模样心中慌乱。
卫临忽一撩衣袍下摆,重重地跪在了卫母面前,卫母一惊,差点从凳子上站起,“临儿?你这是?你别吓娘!”
“儿子喜欢一女子,想求母亲允准。”
卫母听这话觉得奇怪,卫临如今已有二十六,她几番提起亲事他都不曾答应,如今有了心仪女子是好事,怎地是这副模样,“这……这是好事,是哪家的姑娘?”
“是个宫女……在宫里救过我,已满了年岁,不出几日就能出宫了。”
卫母听这话愣在了原处,宫女出宫想必已年满二十五,怕是难以生养,“这这……若是为了恩情,你帮她安排再置办些家产也就行了,怎么非得娶进家里来!”
卫临抬头看向自己母亲,目光坚定,“并非报恩,儿子是真心喜欢她!此生非她不娶!”说到此处他眼神却有些游移起来,“而且娘也不该担心这个……该担心她是否愿意,她并不喜欢儿子。”
“她既不喜欢你!你又何必如此?!这世上女子多的是,前几日你姨妈还说有温柔敦厚的姑娘……”
“儿子非她不娶!”没等卫母说完,卫临横岔一句将话打断,“且她不是什么温柔性子,还望母亲多包容!”
一听这话卫母更是想不开,年纪大也罢,脾气还不好,自己这儿子到底是被什么迷了眼睛,“你!我就问你,若我不允呢!”
“儿子听父亲说过……昔年他要娶母亲,祖父说母亲太过柔弱,既怕难生养,又怕不能管家,可父亲实在喜欢母亲,不顾祖父阻拦还是将母亲娶进了门,儿子也是一样,就认定她了!”
“可,现下怎么能跟当年比,当年你父亲有你祖父帮衬,家业也大,你父亲自己又是个肯上进勤奋的自然好些,现下咱们家不容易,你在太医院当值又日日悬心,怎么能娶这么一个女子!她既不喜欢你倒也正好,你就娶个家境不差又温柔敦厚的,过起日子来也顺遂些……”
卫临最不愿听到这话,母亲历来如此,不管他眼下如何,倒像是父亲已去这家就是日暮西山不过勉强撑着罢了!他也没控制住自己,直将这些年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母亲如此想也是,到底我资质愚笨又不爱上进,父亲一去这家里没了支柱算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