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这几日宫中接连夜宴,除夕这晚一过,卫临照例每日早出晚归,倒免了叶兰蓁深究除夕那晚两人那莫名其妙的相处,这几日卫母倒比年前还忙些,供奉先祖、走亲串戚、带着一家子上戏园子里听戏,只是从没到寺庙里烧香拜佛,她只以为卫母不信这些。
直到初八这天,宫里的事才告了段落,卫临好不容易是能在家中休息一天了,叶兰蓁也才直到这天才知道,卫母不是不去烧香拜佛,而是一直等着卫临休息。
卫母在里头虔诚拜佛,这头卫临和叶兰蓁却站在外头的大树下看树上那红布条随着风飘荡,“你不进去求些什么?”
“孤身一人,没什么好求的,你呢?不去求官运亨通?”
“我不信这些,而且我想要的菩萨未必能给,倒不如……你猜猜看我求谁更灵验?”卫临转过头戏谑看着她。
叶兰蓁并不看他,回道:“只怕谁都不会如你这愿。”
卫临也没被打击到,毕竟叶兰蓁的拒绝也不是第一次。“嗯……还是再尽力试试。”
卫母从殿里出来,手里拿着两条红带子分别递给了他俩,“烧完香寺里小沙弥给的,不烧香也就算了,我一人求全家平安,这个你俩拿去,想求些什么就求些什么。“”
叶兰蓁接了过来却没打算往树上系,卫临却转过身仔仔细细地在树上系好了。
“大人不是不信?还是想求一求官运亨通?”叶兰蓁取笑他。
卫临也看着她笑起来,“说出来就不灵了,或者我说出来你会如我的愿吗?”
叶兰蓁模糊猜到他许了个什么愿望,沉默一会儿也把红带子仔细系在了树上。
“你不也不信?求的什么?”
叶兰蓁照他的话回他,“不是说说出来就不灵了?或者大人是想如我所愿?”
卫临不说话了,他愿满足叶兰蓁一切心愿,可也怕一问,叶兰蓁这愿望是永远离开他。
……
回去路上,两人没再说话,卫母只在心里默默叹气,出门散个心两人却又闹出别扭来了。
……
一到家叶兰蓁就回了自己屋里,也不做别的什么,只坐在桌前抚弄着团绒,要说想了什么好像什么也没想,可要说没想,她脑子里总浮现卫临除夕夜里的话,又总浮现他往树上系红带子时笑意。之前她觉得只要她坚持己见,卫临自然会知难而退,可眼见他心意坚定她有些不知怎么办才好,而且除夕那晚的话一直萦绕在她脑海里,卫临和自己一样咬着牙过了段艰难的日子,现下也算顺当起来了……她忽有些不愿见到卫临的伤心失意……
“叶姑娘,夫人请你过去一趟。”银丹忽来唤她,她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才刚回来,她瞧着卫临往卫母房间去了有意避开,怎么突然主动叫自己过去。
她茫然跟着银丹到了卫母房里,却看见卫临正在给卫母诊脉,见她来,卫母忙招呼她,“兰蓁,快过来,让临儿也给你看看,开剂补药吃一吃。”
要说她在宫里经了那么一遭,现下住在别人的地界上,卫母和卫临待她又好,她的脾气性情倒真是收敛了不少,只是吃药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偏卫母这般热情的招呼她,而卫临则正凝神给卫母把脉没看她,看样子是没跟卫母说过她不乐意喝药,她无法,只好坐在一旁先等卫临给卫母把完脉再说。
片刻后,卫临移开了手,提笔在一旁的纸上写着什么,她见状开口道:“我就不必了,身子也没什么不舒服。”
卫临在一旁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叶兰蓁猜他这是笑话自己怕吃药还找借口,也不去看他,只看着卫母。
她一直觉得卫母像自己母亲,此刻也如她所想,卫母拉着她的手殷殷劝着,“我也没什么不舒服,可每年啊这个时候还是让临儿把脉开些药补补身子,你也喝些养养身体。”
叶兰蓁永远也无法开口拒绝这个中年美妇说的话,可她也实在不想喝药,为今之计……她微扭过头瞥了卫临一眼。
卫临没接到她的眼神,只低头写着药方,片刻后抬起头来完美地错过了她的信号,只将脉枕向她推了过去,示意她将手放上来。
在卫母的目光注视下,叶兰蓁也不好直说什么,只好手心朝上将手腕搭在了脉枕上,卫临凝神把脉片刻后抽离心神,抬手就要去写方子,这几乎是她最后挣扎的机会,“我身体也没什么,不用吃药了吧。”
卫临听着话一愣,抬头去看她,只见她轻微而快速地皱了下眉,目光微微向自己母亲方向斜了斜。卫临懂了她的意思,却不打算帮她,在宫里她就伤了身子,往日又不爱惜自己,他不想在这事上依她,微微一挑眉,他再开口只说了四个字:“尽量不苦。”
叶兰蓁没想到他最后说出这四个字来,忙去看卫母,卫母果然被卫临的话吸引了注意力,端着茶碗打趣地看着她,“兰蓁怕苦?”
一丝红晕爬上了叶兰蓁的脸颊,她现在就像是年幼时偷偷倒点药被母亲抓到,满是窘迫和无措,她本就讨厌喝药,十岁那年求生欲望那样强烈喝起药来也是半吞半吐,更不用说现下没病没灾,忽她想到现下这局势罪魁祸首就是给她开药那人,此时她早已忘了独坐房中的内心纠结,恶狠狠拿眼神去瞪卫临。
卫临被她这么一瞪却只想笑,只觉得她在自己家中也活得越来越随性了,他心里只是欢喜,“调理身子的药不喝不行,我尽量用些不苦的药材,想吃什么甜的压一压只管告诉李妈妈,或者让长贵出去买回来。”
卫母也劝道:“身子之事最是要紧,可别因为怕苦就亏了身子,若实在不喜欢,就先少喝一些,每天多那么一点就好。”
一边是卫临的保证,一边是卫母殷殷的诱劝,叶兰蓁只觉得自己像是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