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路历史悠久,东边是泉林和附中两所学校毗邻,而西边是一条繁华的街区。
棠菱目前所站的位置就是街西,在她身后有家新开的茶楼,白墙黑瓦,刚装修完营业没多久,茶楼占据着整条街视野最好的地段。
拐角的尽头已经空旷了,瞧不见任何,再看也是徒劳,棠菱于是收回视线。
她浅呼吸一口,继续看向脚下的石板。
绵白色的短袖校服穿在她身上有些大,校裤也是松松的,显得她整个人越发的小而纤细,透着浓浓的保护欲。
她站在马路边乖巧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在她身后的茶楼三楼栏杆扶手那里竟靠着一个人。
是个少年人,高、瘦。黑衣黑眸,鼻梁俊挺,肤色冷白,浑身都透着孤绝和清冷感。
那人悄没声地出现,居高临下,将眼底的画面尽收。
棠菱完全没意识到此时此刻的自己像是一只小猎物,正在被某高处的视线不徐不缓地打量着。
说好了五分钟就回来,应该是遇到了什么突发事件,十分钟过去了宋小果还没回来,棠菱心思细腻,不觉得急,继续站着等。
这时她耳边忽然传来枯树枝被踩踏的声响,离得很近。
棠菱没有理会,想着应该是过路的行人吧?就在棠菱低头看脚下的石板时,忽然,“你是...高一的?”
冷不丁出现的温润声线,棠菱心头倏然一震。
好熟悉的嗓音,不是路人,那难道是故人吗?一瞬间,棠菱的心跳声砰砰得像是到了嗓子眼。
其实这七年来,她有过很多次这样惊心动魄的瞬间。
有时候是眼睛,有时候是唇瓣,有时候…是声音,就好比现在。棠菱以为自己和心心念念的恩人再度重逢了,也就是那个在巷子里救了她的神明少年——
于是她满怀期待地抬起头想要验证,可眼前这张出现在视线中的陌生的、毫无关系的脸还是让她的心情瞬间跌落到谷底。
不是,一点儿都不相似。
宛若临头落下一盆冷水,失落的痛苦淋漓百倍。
棠菱的笑容僵在脸上。
徐曜堂见状也有些懵:“你…怎么了?”
面对来人的询问,棠菱哑然仓促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紧接着迅速挪开了一个身位,就像是遇见了什么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
方才心头的喜悦火种已经熄灭,只有零星的火屑在负隅挣扎。
不是他,只仅仅是声音相似罢了。
可徐曜堂不懂,她明明刚才是笑着抬头的,为什么突然又变成了这样?她的态度转变得太快了,令人猝不及防。
不只是他,此刻站在身后高处的某位,手指敲击栏杆的动作停顿,眉宇间也挑了起来。
那感觉很很沉很森冷,就像是被丛生的黑色枝蔓,荆棘之上裹着有毒的汁液,一圈圈地缠绕住。
他俯瞰着少年少女之间的互动。
甫有年岁稍大的管家过来,想叫他下去:“少——”
少爷二字还未叫全,他单手制止了管家出声。
黑马甲白领结的老管家心领神会,弯腰恭敬地站到了一旁。
他的视线继续晏然自若地落入下方。
茶楼三楼的高度足以将那二人之间的交谈还有动作听和看得一清二楚。
“你怎么了?没事吧?”徐曜堂想来是觉得奇怪,又冲动靠近棠菱半步,想问个清楚。
棠菱不吭声,跟着躲避身形,五指揪住了挎包带子,心事重重的样子,似乎压根就不认识他。
可不应该是这样,明明刚才200米决赛的赛道他们就见过,还有每天上学他都会在校门口查勤,她也该撞见过很多次。
他是泉林学生会的副主席,校内查勤是他的工作,并且作为学校里经常考第一的校草风云人物应该没人不知道他的存在。
难道是自己的学生会身份惊到她了?徐曜堂忽然意识到这点。
高低棠菱在学校里从未犯过事,突然被这样询问难免会担心自己在校外游荡而被记过,于是他立马解释说:“不用紧张,今天校外有很多学生,不会有人管的。”
这言语态度,滴水不漏,明摆着有心纠缠。
可到了棠菱这儿,她却宛若熄了火的发动机,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摆出沉默的模样。
一个人如果什么都没有,她其实是不会感觉失落的,充其量觉得乏味空洞,可一旦有了希望,希望就如同枷锁,当希望破灭时,那时候才会品尝到什么叫真正的失落和痛苦。
棠菱不习惯和陌生人打交道,可她内心深处又很想听这个人多讲点什么。
很矛盾,可这种念头像是瘾症,一旦有了就一发不可收拾。
要问为什么,因为他的声音和那个朝思暮念的人有些相似,如果他开口说话的话,这样他的声音就可以用作代替、用作怀念和慰藉,来弥补她多年的思念了。
虽然不得不承认这样做有些残忍,很伤人,但是这种古怪的偏执情绪已经折磨了她很多年,棠菱没办法。
于是在这样的情绪下,棠菱的态度转变得尤为突兀,刚才她还低头躲避,一句话都不愿意搭,现在又突然之间没头没尾地问出一句:“你是运动员吗?”
她抬起头,乌黑圆深的瞳孔直直看向徐曜堂,完全没有躲闪,目光贯穿心脏。
徐曜堂也有些出乎意料,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问,不过这正是他所期许的。
于是乎徐曜堂低头看了眼自己一身的行头,短裤跑鞋,确实很好辨认,他掩饰般的低咳,短促地笑了声,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