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摊开着一本手账,久保田穗一行一行地写着她是如何一百次死于非命。
“我自己也想过整个穿越是怎么回事,我一直都没等到除了那张表之外的指令,所以花了一年时间去上课,学绘画,想把第一个任务完成得更好,靠近主角只是出于好奇心,结果可能是靠得有点太近,刚画完那幅画,就目击凶杀案被当场灭口……”她一边写一边逐条对抱抱熊解说,“回档之后我直接从波罗辞职,远离了工藤新一,到国外旅行,学登山,在这个世界扭曲的时间线帮助下,一年之内就登顶珠峰,结果一阵风刮过,摔成了碎碎冰。”
抱抱熊:……
“几次回档都死于意外事故,我开始怀疑这次穿越实际上是有某个主线任务要完成,那张列表只不过是一种暗示,重点就在于那句‘度过无憾的人生’,这是一部动漫,它有主角——‘无憾的人生’可能是暗示我去帮助他们弥补人生的缺憾,我很高兴,觉得自己破案了,完美。”她说着说着没忍住冷笑起来,“我跟踪工藤新一去了多罗碧加乐园,琴酒先拿棍子把我敲没了。”
抱抱熊:……
“前前后后我试了很多次,我阻止工藤新一变小,阻止宫野明美被杀,阻止浅井成实复仇*1,阻止宫野志保服药,只要是我来得及救助的我全都试了,我甚至去救过龙舌兰*2和板仓卓*3,或成或败,最终都是回档。我又想,心理得到安慰和解脱也能称为无憾,我又一个个的试,我假扮工藤新一陪伴小兰,把宫野家人留下来的遗物带给小哀,告诉降谷零关于诸伏景光死亡的真相,我连诸伏高明都去找了……不行,都,不,行。”笔尖穿透了好几页纸,久保田穗杀气外溢,简直堪比琴酒,她停下书写,墨水沿着破损的纸张洇开一片,“真是,越说越生气啊。”
“我能理解您为什么要武力投诉了。”抱抱熊包容地说,“如果能让您的心情好一点,您可以一直让我保持这个姿势。”
“可拉倒吧,你连触觉都没有,揍你你都不带疼的——话说在这个玩具熊之外,你应该还有一个真正的本体吧,在你所说的‘原生世界’诞生的肉身……只要我们找到那枚子弹,将来我就有机会见到你的本体,对不对?”
抱抱熊谨慎回答:“可能有。”
久保田穗露出迷之微笑,继续开始写。
频繁的死去活来终于让她产生了一些心理问题,第三十八次回档就是因为她醒来之后精神崩溃对着天花板大吼“你这个混蛋到底想干什么”,被隔壁行窃的小贼当成了目击者,从而惨遭灭口。
“你应该庆幸我是个注重自己身心健康的人。”久保田穗斜了一眼抱抱熊,没有对她从萌系开心果切换到阴间乐子人的具体过程进行解说,“我意识到自己有病之后就去看了心理医生。”
抱抱熊由衷地道:“真是太好了。”
“心理医生叫风户京介*4。”
“……那真是太遗憾了。”
“没什么可遗憾的,他当心理医生还算合格,我把他干掉之后去警局做笔录,回家的路上遇到了车祸。”
“……不好意思,您说什么?”
“我说车祸——这已经算是我所有死法里相对和平的一种了。”久保田穗在第七十五次回档原因的“车祸”两字下画了一条横线,这一行前前后后写着“枪击”“煤气爆炸”“刀伤”等等。
抱抱熊沉默了片刻,保持在土下座形态的身躯以非常玄学的方式表达出了“欲言又止”的心情。
久保田穗不耐烦地用钢笔敲打本子:“有什么话直说,不然你给我个表情也行。”
抱抱熊的语气十分小心翼翼:“我是想请问,您所说的把他干掉,是在他行凶过程中的正当防卫吗?”
“呵,不是。”
“那又请问,为什么警局只是让您做了笔录呢?”
钢笔停顿了一下:“……你猜。”
抱抱熊又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请问,在第七十五次回档之前,您为什么有大概三十次回档的原因留空没写呢?”
“你再猜。”
抱抱熊谦卑地道:“请您继续写吧,不必理会我了。”
久保田穗嗤笑着继续,边写边问:“再回答一次:我有机会见到你的本体,对不对?”
抱抱熊含糊其辞:“时空这么复杂,这谁说得准呢。”
久保田穗哼了一声,没继续逼问,她在本子上画了长长一条线,覆盖了大约二十个格子:“我知道自己这样下去不行,就给自己放松了一段时间,但是很奇怪,那个问题又出现了:我不去招惹红黑任何一方,存活的时间反倒越来越短,死法也变得千奇百怪。”
她在线条上写了四个大字:意外事故。
“我又做了几次试验,发现一定程度的接触主线能延长我的生命,我逐步试探,接触主线但又避开红黑对决,最终我找到了最适合我的道路——像本堂瑛祐一样,发现真相后脱离地图。”
“我情不自禁地要佩服您。”抱抱熊发自内心地感慨,“换做是我在您的处境,未必……不,是一定不可能做得像您这么好。”
久保田穗轻笑出声:“恭维话还是等到听完最后的故事吧:上一次回档,我谁都没有救,谁都没有帮,柯南出现之后我时不时在他身边打转,观察他,并且被他发现,引起他轻微的怀疑之后我宣布要出国留学,离开日本再给他打越洋电话道破他的真实身份,还没等他震惊完我就挂了电话……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国家安顿下来,就像《死神来了》里那些躲避死亡的主角一样,离群索居,断绝人际交往,谨慎小心,避免一切意外,早睡早起,烟酒不沾,对什么红黑对决绝不打听,我平安地度过了柯元元年,迎来了柯元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