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徵姜的酒量算不得好,只几口便流露出醉意。
“特木尔。”她唤道,语气与平时明显不同。
特木尔知道她有些醉了,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来了才发现,这里和大宁,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她双手撑在地上,抬头望着闪烁的星星。
“一个陌生而又热情,一个熟悉而又冷漠。”
赵徵姜说着,突然看见远处的姑娘们在跳着北原的舞蹈。
腰肢摆动,手臂弯曲,火红的裙摆映在赵徵姜的眼中,令她有些羡慕。
她也站了起来,模仿着她们的动作,转起圈来。
赵徵姜的舞蹈功底好,学的也快,不过因她喝醉了的缘故,动作十分滑稽。
特木尔没有笑,而是静静看着她。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赵徵姜。
她本该是这样随性的女子,只不过长时间套在固定的一个模具里,让她失去了真实的自己。
前去朔谷的人已经回来,又向他汇报了一遍赵徵姜的情况。
她的性格并非全是文化的差异,而是来源于她自身所处的环境。
赵徵姜的生母蓝氏是被扶正的侧妃,不久后去世。
现在王府的正妃是汝王从前的一个妾室,赵徵姜说庶不是庶,论长并非长,因此现在的身份就有些尴尬。
府里对赵徵姜最好的,是她的祖母慧太妃,不过特木尔听属下寥寥几句,觉得也不十分尽然。
祖母再好,也是隔辈亲,更何况慧太妃后宫沉浮数十载,又哪里是寻常的老妇人。
但这一点点的疼爱,对于如今的赵徵姜已足够了。
特木尔还听说,赵徵姜在大宁赞誉颇盛,人们皆称她“温和守礼”。
这赞誉成就了她,也几乎毁了她。
从此的赵徵姜,更加如履薄冰,生怕一个差错便被扣上德不配位的帽子。
赵徵姜还在跳,她转得越来越快,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深。
她的情绪顿时也感染到了特木尔,特木尔头一次看她如此高兴,目光也不自觉跟着柔和起来。
二人和谐的氛围,刺痛了别人的心。
“乌日罕,这下还不相信我的话吗?”毛伊罕站在乌日罕身边,一脸讥诮地看着她。
原来赵徵姜曾经和她说的都是假话,毛伊罕咬着唇,怨恨地看着赵徵姜所在的方向。
乌日罕没有理她,可她一肚子的气并不比毛伊罕少多少。
说实话,她是看不上家境低微的毛伊罕的,自己出身贵族,父亲是布赫汗身边的将军,按理说配特木尔应该绰绰有余。
毛伊罕不过能想出些小主意而已,她从未将她当成自己正式的竞争对手。
可如今不同了,乌日罕承认,特木尔身边的那个中原女子很美,与她们这些草原女子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
万一特木尔真的心动了……
乌日罕到底是个骄傲的人,她掩饰住自己的嫉恨,昂首道“不过是个低贱的异族人罢了,特木尔总有一天是我的。”
只要她再想些办法,一定能如愿以偿地嫁给特木尔。
只是还不等她有所动作,甚至众人都没料到,特木尔马上就要离开了。
谟送来消息,邀请哈喇部派出使者出使谟。
“谟人这是没安好心啊。”营帐里,布赫拧着眉头,心中忧虑。
他转了几圈,最终将目光锁定在特木尔身上,却还是道“你们说说,我们应还是不应。”
“父汗,儿子以为当去。”说话的是都拉克,他的养子。
布赫看着他激愤的模样笑了笑,这确实符合他的性格,冲动鲁莽,毫不退缩。
“芒来认为,此事还是要再仔细考虑。”才16岁的芒来是布赫最小的儿子,他继承了父亲的勇猛与母亲的温和,在这件事上显得犹豫不决。
布赫没有说话,而是重新看向特木尔“特木尔,你呢?”
特木尔抱拳行了一礼“回父汗,我同意都拉克的看法。”
“哦,那就是当去了?”布赫笑了,抚着胡须问“特木尔为何这样觉得?”
特木尔抬头,正对上布赫的眼睛“特木尔已打听到,在此之前,谟人陆续邀过北原各部的大汗,其他部落也应邀出访,因此我们安心去也未必不可。”
“毕竟,”特木尔笑道“谟人此举不过是打探北原各部的实力,他们打探我们,谁说我们不能反将一军?”
“你是说,趁此机会刺探谟?”呼布其道。
他生来疾病缠身,因此一直不怎么参与哈喇部的政事,存在感也较低。
“正是。”特木尔点头“更何况,其他部前去,我们却按兵不动,难免会被怀疑。”
怀疑哈喇部是否已经和谟相互勾结,结为盟友。
“那便去,必须要去,特木尔,此事便交给你了。”布赫大袖一挥,他向来相信特木尔的选择。
“大哥难得和我站在一起说话,不过可惜,最后我却没讨到什么好,你倒是又出尽了风头。”出来的时候,都拉克拦下特木尔,脸上满是嘲弄。
特木尔早习惯了他阴阳怪气的腔调,也没有搭理,而是绕过他径直离开。
“岱钦,这次出使谟,想办法把赵徵姜带上。”
“什么?”岱钦以为自己听错了,执行公务还不忘带上美人,可特木尔怎么会是被美色迷昏头的人呢?
特木尔一看便知他误会了,于是虚虚踹了他一脚“想什么呢,追杀赵徵姜的就是谟人。”
如果碰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