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徵姜自下定决心好好学北原话,便当真是认真学了起来。
相较于天天忙着训练的士兵,营中的厨子相较算是清闲,于是她常去找他们说话,顺便帮衬着做些活计,没几天就赢得了厨子们的一致赞誉。
原本乌达木打算尽快送赵徵姜回去,但近几天一直刮风下雪,路途难行,又见赵徵姜在厨房能烧水做饭,于是让她在这里一直住了下去。
有些士兵不知从哪听说赵徵姜在大宁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本担心她瞧不上自己这样的人,相处几日下来,见她没什么架子,一时间赵徵姜俨然成了营里最受欢迎的人。
见士兵们找她找得勤,特木尔心里一阵别扭,只差将不爽二字写在头顶上。
赵徵姜知道自己这两天冷落了他,晚上特意端了碗羊肉汤送进了特木尔的营帐中。
特木尔不用看便知道来的是谁,他只淡淡说道“放下就走吧。”
来人竟当真听他的话,放下碗便往外走,特木尔心中怨气更重,他下意识抬头看去,却见赵徵姜不仅没走,还在门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特木尔脸上难得现出一丝窘态,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既然是你来了,就来跟我坐一会儿。”
赵徵姜笑意深了几分,她走到特木尔身边,见他正盯着桌上一份公文,想必是有忧心事了。
她不知这算不算哈喇部的私事,犹豫着正要开口,没想到倒是特木尔主动交代了起来。
“依你这几日之见,你说我们和谟僵持这么久是因为什么?”特木尔问道。
赵徵姜微愣片刻,随后不确定地回答“粮草?”
特木尔眼神一亮,他没料到赵徵姜如此聪慧,直接点明了问题所在。
“没错”他轻轻抚了抚赵徵姜鬓边的乌发,说道“我们一直有意学习你们中原文明,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因为你们的粮食充裕。”
“草原人年年逐水草而居,受到自然条件的影响比中原要大得多,何况每年从大宁买进粮食蔬菜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谟已经过上了半农耕的生活,储存的粮食足够帮他们扛过这个冬天,可是我们不能。尽管几个部落一直不愿意承认,但我们已经落后了他们太多。”
这不是特木尔第一次向赵徵姜提起这个话题,只是如今真正见识到,赵徵姜心里才有了更直观的感受。
她的神情也渐渐严肃起来,这一刻,她俨然已经将自己真正融入了哈喇,成为了这片草原上的其中一个,真正的居民。
“现在种粮食,来得及么?”她只问了这么一句。
说来道去,这个问题解决的方法很简单,也只有这一个办法可言,就是他们自己种粮食。
只是目前时间紧迫,再加上现在并不是合适的种植时间,纵使一个经验丰富的大宁人都不敢保证一定能种植成功甚至是供应整个军队,对现在的哈喇来说,这个想法无异于痴人说梦。
陌生的土地,生疏的方法……
天时地利人和,他们一样也没占。
两人现在都明白目前的处境,一下子都沉默下来。
外面呼啸的风雪在现在的赵徵姜听来格外刺耳,她下定决心,缓缓握紧拳头,看向特木尔。
“你若信得过我,让我来试试。”
特木尔闻言挑了下眉,没有说话。
相识这么久,他从不知道赵徵姜竟是会种地的。
一个中原宗室贵女会种地,不仅大宁人不信,特木尔也半信半疑。
赵徵姜知道在这件事上特木尔十分谨慎,于是解释道“我幼时在庄子上住了一段时间,总爱看佃户种地,还天天往田里跑,自然也就懂一些。”
记得当时祖母还夸过她,说她关心农事,心怀黎庶。
庄子上的佃户见到这样一个玉雪可爱的小郡主,也并不觉得她碍事,倒是有问必答,还教她背农事歌。
那时母亲还在,父亲对母女俩也很是宠爱,这算是她从小到大为数不多的一段快乐时光。
“后来母亲因病不能出去活动,父亲又有了新宠,府里的人也就不怎么管我了,我就在院子里自己种了些菜。”
赵徵姜眼神有些飘忽,更多的其实是对往事的感慨。
母亲是侧妃扶正,她也算是嫡女,所以最后再不济,其实王府也一直不曾亏待了她们的吃穿用度,只是父亲许久不到母亲的院子里去,母亲觉得院子冷清,才让她种了些菜,说是这样比只种那些寻常植物要更热闹些。
那时她还不太明白,直到母亲去世,她一个人守着空寂的院落,一年四季除了服侍祖母便是侍弄那些菜,在一次次的收割浇灌之中,她好像才渐渐理解了母亲。
特木尔很快便感知到了赵徵姜的情绪变化,他将额头抵在赵徵姜颈侧,低声说了一句“抱歉。”
他刚刚是有所怀疑的,却不曾赵徵姜的一番解释竟牵扯出了这么多的事。
似乎还是让人不怎么愉快的事情。
赵徵姜笑了笑,抬手抚过特木尔的侧脸“我没怪你,对待这件事你谨慎一些是应当的,哈喇有你,是百姓之福。”
说的真情实感,的确是她的心里话。
她虽和自己那位皇帝伯父没什么过多的接触,但也能看出特木尔和他的区别来。
特木尔虽只是一个草原部落首领的儿子,才能与心胸却不下大宁建国史上任何一个皇帝。
他是该当这北原之主的。
赵徵姜既有了谋划,本就不多的一点困意也就彻底消失,她拉着特木尔商量着,直让油灯燃尽了整个黑夜。
特木尔向来是行动派,这回以他为介绍人,乌达木和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