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时还会泪湿满襟,她想她大抵还是会太过没用了。
而今又收到了“鸿鹄”的来信,她便想放任自己难过一会儿,只一会儿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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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苏父苏母再次相携踏入潇湘苑内。
苏母眼周尚敷着药纱,但从其嘴角微扬的弧度,便不难知道她今日心情极好。而苏父虽略带疲态,但其两眼熠熠的光彩,亦不难看出其今日的兴高。
苏母深信德善大师“阴阳调和,方可安养”之箴,唯盼苏玥成婚后便可百岁无忧,万事安康。而苏父虽对此言半信半疑,但他却也存了冲喜的心思,想要为苏玥觅得良人,从此顺遂一生。
不论何种原因,为人父,为人母者,所求均不多,唯愿子女安康顺遂罢了。只不过他们的方式是否欠妥,在父母之言媒妁之约的世俗约定下,已无法考究。
苏母被苏父搀扶着,刚踏进暖阁内便欣喜地扬声问道:“玥儿,今日宴上可有中意者?”
苏玥赶忙上前搀扶着母亲的另一只胳膊,口中半是真诚地回复:“帷幔太厚,未瞧得真切。但父亲接触较多,不知可有德才兼备,能堪大用者?”
苏父被点名后,便状似思考般摸了摸短促的胡须,而后神色认真道:“今日接触下来,倒真有二人,礼部侍郎三子和南阳王氏次子,虽均为庶出,但我观其才情品行均不输其长,日后当成大器。”
苏母:“玥儿,你爹说得二人,你今日可有瞧见,观之如何?”
苏玥真真是被问住了,她白日在席间走神许久,又怎会知晓这二人都是谁。未免母亲伤心她便只能应和道:“我在帷幔后,听其二人谈吐却是泯然与众。”
苏母揶揄道:“当真如此?我现不可视物,你俩可不能合起伙来诓我。”
苏父:“夫人,岂敢呢,我诓谁都定不会诓你。此二子却是出众,不过此事尚不可操之过急,还需待玥儿和他们接触一段时间,再做定夺。再者,趁着这个时间我们也好去打探一下二人的品行。”
苏母:“甚是,甚是。”
苏父:“那明日便先给南阳王氏递封帖子,邀其……”
苏玥无需再置一词,便已被他们安排得妥妥当当。
她抬眸望着 今日在这潇湘苑内难得没有哭泣,反而是满脸笑意的母亲,又看着似在朝堂上指点江山般教自己如何考察赘婿的父亲,白日里酸胀麻木的心脏,竟有一丝微微的缓解。
她想古之“冲喜”之说,并非一无是处,既能让父亲母亲如此展欢颜,便也算是一桩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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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苏玥伴着安神香终是入梦。
梦中,她还在内寝的这方塌上,塌边站着她的父亲、母亲、兄长,还有一道模糊不清的人影,大抵是她新招的夫婿,均是在此间关联较深之人。
细细望去,父亲此时满辫尚未灰白,母亲的眼睛也未有损伤,兄长亦不再满面愁绪,他们都挂着和煦的笑望着她,和她做最后的告别。
她想真好,所有人都在真好,但就在弥留之际她又突然想到沈沐辰未至,便急急地向父亲问道:“沈沐辰呢?”
“他是难得的将才,屡立奇功,已被钦点为新一任的镇国大将军。”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最后梦境归于虚无,塌上酣睡之人泪痕尚未消时,嘴角又挂起了微扬的弧度,叫人一时辨不清到底是喜是悲。
待清晨鸡鸣梦醒后,亦无人记得昨日之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