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有人在互道恭喜,有人在祝陛下长命安康,有人在夸赞我族战士英勇无敌,有人在贬低敌族不过尔尔,有人在炫耀自家孩子就在这杀敌的军队中……
一时间,人声鼎沸,满城喝彩。
……
卯时一刻,重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至每个人的耳中,众人喜呼:“来了,来了!他们归家了!”
不一会远处随着马蹄声,便能看到黑压压大军的轮廓。
太子于首,沈沐辰于次,三军随行,踏着山河向满城百姓走来。
众人遥遥见此,又是一阵欢呼。
可当太子的身影渐渐走近,逐渐清晰,众人才看到他右侧空荡荡的臂膀和沾满着凝固血液的盔甲,喧嚣止,无人敢议。
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刚刚立下战功的年轻太子将因这截断臂,彻底废了,再也无法成为下一任储君。
再往后看,除了太子外,打头阵的包括沈沐辰等一众将士,他们所有人的盔甲都不似去时那般光鲜亮丽,其上沾满鲜血,遍布刀痕,狼狈不堪。
大队渐渐向前推走,后面的马车也逐渐映入眼帘,马车上不再像去时那般装满了粮草,现下装得是一个个受伤的无精打采的将士。
而到了最后的队尾,那百十余量马车上,竟不是伤员,而是被叠放的一个个衣冠冢。
我军去时三军齐发,三年归来却只余千余将士在此。
此战凯旋,何等惨状,何等壮烈,竟是如此之多的鲜血堆砌而成,两侧百姓,台上官员此时无不痛哭流涕,呜呼哀哉。
待太子一行近到陛下身前,只听太子高喊:“陛下,此行,我等幸不辱命,血刃敌族,护我城池,佑我百姓,扬我国威。”
众将士齐呼:“不辱使命,血刃敌族!”
那个高高在上,满发灰白的燕帝,在这样的背景声中,缓缓步下高台,朝北,向着所有的将士深深一拜。
“孤,代全国百姓,拜谢诸位。”
天子拜后,霎时间,在场的不论是官员还是百姓,抑或是将士们,都纷纷跪了下来。
他们跪得既是天子的仁义,亦是那上万个英魂的壮义。
此日过后,每个在此之人都在心中牢牢铭记着,这支血战三年,为他们换来太平盛世的英雄军队。
……
这般壮烈的凯旋,苏玥并未亲眼见到,只是几个时辰后,听柳世芝和苏慧一人与她描述了一遍。
而后苏玥便又开始唉声叹气起来。
“唉。”
“苏姐姐,你这气都叹好几天了,再叹下去我的福气都被你叹跑了。”
一身青衣的柳世芝,端着药膳向苏玥边走边抱怨道。
苏玥看一眼他,又看一眼药,而后又是一句轻叹。
苏玥这三年与柳世芝朝夕相对,他人前倒是还能装个端正雅致,但是只有二人在时,他真得是越发原形毕露,毫无端正可言。
苏玥在内心偷偷地给他的行为概括为——人模狗样。
不过他的医术却是不错,尤其是他写的方子,不似柳太医那般难喝了。
是以,苏玥自他手中接过药后,便开始小口啜饮着,并未与其搭话。
可柳世芝显然不是你不与他搭话,他便不说话的主:
“听我府上刚来送信儿的下人说,陛下刚刚把我爹招进宫去,应是让他组织医师给凯旋的战士们看伤。我今晚可能也得去帮忙,需夜深才归,你便不必像昨日那般挑灯等我了。”
苏玥深吸口气,放下药碗,“柳世芝,我再说一遍,昨晚不是在等你,我只是睡不着看看书而已。”
“好,你这套说辞,我昨日不是已经说了我信你吗。但是以防万一,我建议你再仔细温习下,我们当年一起定下的成婚契约第二条。”
苏玥想了半天第二条是什么,直到她终于想起来是柳世芝写的——你不能喜欢我,我已有心上人。
“柳世芝!!!!!!”
“我先回柳府,等我父亲了。”语毕,就看见一个青色的影子跑出了潇湘苑。
又似过去许多次上演的那样,他知道苏玥没法出去抓他,便一惹毛她就往外逃,只留苏玥一人在原地生生地将那些气吞了回去。
院外的芳慧,每每看到这个画面,都会笑好久。
她还是非常喜欢柳世芝这个姑爷,因为每天他都能把苏玥惹得多了好几分生气,就像戏文里唱得欢喜冤家一般,真真是十分般配。
而且她在内心偷偷地想着,相较于每次寄信来都将苏玥弄哭的沈沐辰,她现在更喜欢柳世芝这个姑爷。
不过这几日,自从知道大军凯旋而归的消息后,她便很是不安。
尤其是,现下沈小将军也已归京,正在宫中受封,若是待他今晚回相府,得知小姐已成婚的事,而她却未在信中向他禀报过,那他,届时定时会迁怒于她。
不行,今晚得出去躲一下——这是芳慧此刻心中唯一的念头。
片刻后,她便以月事推迟,腹痛不已的缘由,向苏玥告假。
霎时,潇湘苑除了苏玥之外,便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些外间的婢女和小厮们。
不过,在这京城里除了芳慧对大军凯旋而归的消息,不安了好几天之外,还有一人和她如出一辙,那便是她的主子苏玥。
苏玥初听此消息时,是既开心,又不安。喜的是他能回来,但是不安的也是没有告知他赘婿一事,甚至还命府中其他人不得传告。
虽然去年她几次提笔,想与他说,但是最后只变成了一句“柳世芝医术了得”。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