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前,我姐姐出事的同时,不仅洛家大公子洛一博意外身亡,秦氏集团的总裁秦志明也被人举报,说他名下的公司涉嫌在政府民生工程偷工减料、行贿官员。”
洛一诚声音缓慢而温和,只重音咬得恰到好处,就将其中的利害传递地淋漓尽致。
“虽然我暂时找不到前面两件事与第三件事之间的联系,但我相信作为秦志明唯一的女儿,应该对内情有所耳闻。”
陈述完毕,洛一诚往后坐满椅面,看似放松体态,眼睛却一直紧盯眼前女人的一举一动,似乎想从她下意识的细微表情里看出个所以然来。
然而结果却很是令他失望,顾默凡从头到尾都木愣愣的,像是个充耳不闻的木偶。
“过去的事,我都不大记得了。”
她低头若无其事的整理了一下腰间被褥上的褶皱,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就像初识时她默默地承受主管的责骂,瞬间惹恼了探寻无果的洛一诚。
“那可是你的亲生父母啊!你不是曾说应橙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洛一诚“唰”地一声站起身来,铁制靠椅与地面划拉出刺耳的声响,语气亢奋激动,“你还想做多久的缩头乌龟?”
“你倒是可以图个现世安稳,他们呢?九泉之下,他们能瞑目吗?”
许是诘问过于尖锐,话一出口,他也觉有失妥当,只得转过身朝窗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洛一诚向来是个情绪自控力极强的人,不仅洞悉人性,还善于玩弄人心。
在洛家水深火热的九年里,他凭借自己人畜无害的外表与私生子身份,不知摆了他看似霸道的二哥洛一谦多少道,连一直对私生子嗤之以鼻的洛家老爷子都被他哄得团团转,人还活着,就一个劲儿地分家产给他。
可一旦面对顾默凡,这个明明背负血海深仇却一直装作云淡风轻的女人,他就怎么都沉不下气来。
他不是个慈善家,更对他人的恩怨毫无兴趣,他本可以绕过有关于秦家的一切,只着眼于应橙的真相,可他就是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他看不惯她低头走路;看不惯她对待所有事情都一副冷漠麻木的模样;看不惯她对过往的讳莫如深、避之不及,像只把头埋进沙地的鸵鸟,以为只要骗过自己就能在这个世界活的心安理得。
可只要她不去面对,这个世界就不会改变。
她受过的伤不会随着时光结痂愈合,相反只会在相安无事的遮掩下流脓溃烂、伤其根本、直至病入膏肓。
许是那夜她羽绒外套有了魔力,将一切是非对错摒于门外;
许是黑暗中她哼歌谣的声音过于温柔,抚慰了他那颗即将坠落的心;
亦或是她的那句“保护你”的承诺太过动听,他一不小心就当了真。
她在他心里也早已不是“姐姐的好朋友”、“相熟的同事”这么简单。
“对不起,我失态了。”
洛一诚失落地拿起放在倚凳的皮衣外套,转身致歉后快步离开病房。
偌大的病房只剩顾默凡面无表情地垂着头,看不出情绪,只苍白的唇色泄露了她混乱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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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那么渴望知道当年的真相?”
刚出门,洛一诚就被靠在病房走廊偷听的堇文拦住去路。
即使来人一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短发耷拉着,却丝毫掩不住其颀长挺拔的身姿与深沉矜贵的气质,很是吸睛。
“文哥!”
洛一诚嘹亮地唤了一声来人,甩了甩手里的外套,语气里满是亲热与讨好,“我还说今天过来没探望到你呢。”
见堇文丝毫不为所动,洛一诚索性也就免了这些客套,单刀直入。
“我记得你跟嫂子结婚前,喜欢的是秦冉那款吧。”
洛一诚注视堇文的眸子带着几分打量与探究。
这让堇文想起邱然然那张高仿秦冉的脸,金秋的寒风从走廊呼啸而过,划过他的病号服,灌进他的领口,令他不由站直身体,“那不重要。”
刚摆脱一个跟他绕圈圈的,又来一个打太极的,洛一诚一阵窝火,他就搞不懂明明是很简单的事情,怎么到了这夫妻俩就比登天还难。
“我知道你喜欢的一直都是秦冉。”
洛一诚不再绕弯,自问自答道。
“你难道真的就忍心看着现在的秦冉这样一直沉默下去,给自己改名顾默凡,然后像只带着枷锁的羔羊,独自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逼视比他高半个头的堇文,气势丝毫不弱,像是要从他的眼里找出答案。
“你别忘了她曾经是多么耀眼,可她现在却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只麻木的生活着,她这样永远都不会快乐。”
面对洛一诚这个毛头小子的诘问,堇文的内心毫无波澜,平静地对视,只在听到最后一句时,瞳孔微不可闻地缩了缩,终于找到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困扰他问题的答案。
其实他一直想要的不过是她能快乐。
那个多年前抱着小白幸福亲吻的秦冉,那个对他展露笑颜的秦冉,那个在生人面前仍对父母毫无顾忌撒娇的秦冉。
她是快乐的。
毫无理由的快乐,这也是他曾为之深深着迷的原因。
而现在,她弄丢了她的快乐。
堇文看着洛一诚穿着皮衣外套忿忿离去的背影,那种熟悉的内心陷落感又一次侵袭,他甚至疲惫到站不稳身体。
他该如何找回她的快乐呢?
就在这时他接到了秘书的电话,他坐在病房走廊的长凳上浑然地听着她例行公事的汇报,直到一个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