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你是送福,他是得宝,都好听。”阿女说起话来就滔滔不绝:“我阿爹说,宋财主家里厚实,所以得女就是来送福的,而我们家不一样,生的女儿都是来讨债的,我们家只有养在猪圈的那头猪才是最贵的,每年年末都指望它换钱养活一家人。猪病了,得拿钱买药粉拌糠,平常我们生病都舍不得的。”
宋阿福能闻得到她身上淡淡的臭味,最近水金贵,以前能下河洗澡,现在水快干了,都舍不得喝,哪儿还能用来洗澡。
她躺在阿女身边静静听阿女说她家的故事,听见她说起这些事儿就像是说起寻常家事那样,满脸笑意,仿佛是别家的八卦一般。
宋阿福翻过身打断了她,眼睛地望着她,在这黄昏下显得十分亮堂:“阿女啊,你知道我怎么变聪明的吗。”
“怎么变得。”阿女也十分好奇,小小地缩在宋阿福身边。
宋阿福指了指天上:“我发高烧,做了好多梦。梦里光怪陆离,仿佛飘到了其他世界。梦到以前听说过的一个人,她说啊,我们女娃娃生下来就可以是高山,也可以站在群峰之巅俯视平庸的沟壑。即使别人说我们贱如草芥,我们也可以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阿福,你现在真的变聪明了。”阿女口气突然变得严肃:“你说的话,像是我们村教书先生说得那样,感觉很有道理的样子。”
“这话就是一位教书的女先生说的呢。”宋阿福挠挠头:“刚开始来这里,我还想自杀呢。现在想想,为什么不活着。”
阿女有些诧异:“阿福啊,你现在说话我也听不懂了。”
宋阿福跳起来:“意思就是,我们都得好好活!”
“对了,梦里还有个神仙给我说大概率要逃荒了,你们家记得早做准备。”
阿女阿了一声,脏兮兮的脸上满是疑惑。
宋阿福还没解释,一块泥巴就砸在了身上。
几个穿着打补丁的儿郎从下面上来,其中为首的一个是瘦高瘦高的少年,旁边跟着一条大黄,背上背着捆柴,有些眼熟。
“诶,小傻子,今天换不换糖。”他摇了摇手上的东西:“我这个可比你的好。”
记忆里那些模糊的印象渐渐清晰。
貌似这个人经常伙同其他几个哄骗宋阿福,因为她身上老是有吃的,加之她又不懂事,每次拿着手上的糕点乐呵呵地跟人家换石头。
……
阿女站出来厉声道:“杨田生,你太过分了。”
是时,那条大黄狗吠叫不停,吓得阿女往后踉跄了几步,惹得其他人哄笑。
那个叫杨田生的小伙子吹了声口哨,大黄立马不叫了,摇着尾巴蹲在他脚下。
这几个人也都十四五岁,家里不甚富裕,很少能吃到点好东西,嘴里又馋,便老想着从宋阿福这个傻子这里骗,时常能有好东西。杨田生将几块捡的鹅卵石递到宋阿福面前:“阿福乖,和哥哥换糖好不好。”
杨田生穿着打补丁的衣服,黑瘦黑瘦的,与寻常穷苦人家一样,没有多少油水,所以十分瘦削。
宋阿福看看他手里的石头,摇了摇头。
往日里宋阿福都是乖乖地从怀里拿出糕点,有的时候他们拿泥巴换都能换到,这次不管用了?
旁边的几个人也有些疑惑,纷纷站了出来:“小傻妞,你不换,以后我们不跟你玩儿了哦。”
以前的怂包小傻子转性子了,还是家里教过了?
不过他们觉得这小傻子也不可能给家里说点什么。
只见“怂包”奶乎乎地抱起拳头,自认为不能不给点教训,于是气鼓鼓地到:“哼,我去告诉你父母!”
“你们等着吧!”
这一招,前世今生屡试不爽。
几人见状,一时间又诧异这小傻子何时能开口讲话,又害怕她回去告状。乡下地方,父母教训孩子基本都是用棍棒,尤其是其中一个人,挨他老子一顿打能爬在床上三天起不来。若是宋财主家的女儿真的去告状,他们肯定免不掉一顿打,谁让他们家窘迫时都向人家爷爷爹爹借过粮。
那个人首先就认怂了:“田生哥,我爹你是知道的,那藤条是真的往死的抽,今儿早我娘才给我窝了一个鸡蛋仔,说是卖不出去怕坏了,我才能吃到嘴,可不想被我爹打得吐出来。”
另外一个矮矮的,莫不过十岁的也犯起愁嘀咕道:“田生哥,不能让我娘知道的,不然她会气坏的。”
“要不,咱回去吧,今天拾了这么多柴火,就早点回去吧。”
杨田生把背上的柴火往肩上又颠了颠,似乎也有点想打退堂鼓,奈何身为这帮孩子头又不好这么灰溜溜地走,便在原地踌躇,总觉得面上发烫。
都是乡里乡亲的,宋阿福也是唬唬他们。
于是垫脚拍了拍他的肩膀,往他手里塞了一包东西:“诺,给你们喽。”
“下次不准这样了。”
见这个小傻子一副教训人的口吻,杨田生觉得脸上更烫了,赌气地塞了回去:“我不要了。”
马上背着柴火快步跑开了。
宋阿福看他们跑远,身后冷不丁响起哪个婶婶的声音:“哎呀,福丫头你怎么跑这来了,你家出事儿了,快跟婶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