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我没反应过来,“你是说我的邻居还是说救援队?”
“都有。我回来的路上看到两辆装甲车,一路跟着去到牡丹路,车停在了一个小卖部门口,确实有人从小卖部里出来。”
“你真的看到了?”我掀开被子站起来,“那、那他们都上车了吗?没被奇种发现吧?”
“别急,”徐航竖起食指放在嘴边示意我不要激动,“你先告诉我,加上药店里那两个,小卖部里一共有几个人?”
我快速回忆了一下:“应该有7个人,其中一个是孕妇,她的预产期快到了,肚子很显怀。”
“那就对了,人数没错。”徐航说,“你放心,救援行动很顺利,小卖部外面的奇种也被车上的警察解决掉了,只要出城的路上没有碰到大规模的尸群,你的那些邻居应该都能获救。”
“你怎么不跟着他们一起走?”我下意识脱口而出。
徐航抬抬嘴角笑得无奈:“两辆车都满了,坐不下我们这么多人。”
压在心上的石头被搬开,身体里某根透明的弦无声崩断,我的身子虚脱地往下滑,徐航伸出手想扶我,反被我从椅子上拽了下来,两个人面对面跌坐在地毯上。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错过了救援,只能留下来等死,巨大的无力感和孤独感像江里的巨浪迎头拍下,同样不受控制的还有眼泪。眼前滑过爸妈的脸,我抱着膝盖把脸埋进手臂里,咬紧牙关吞下哭声。
身上倏地一重,四周的光线暗了下来,冰凉柔软的布料摩擦着头发。我抬起头透过缝隙看出去,徐航的脸模糊得好像泡在大雾里。
“想哭就哭吧,我帮你捂着。”徐航的手隔着棉被轻拍我的肩膀。
有人开门进来,正好看到徐航用棉被裹着我的头。“哎呀妈呀,”黄瀚书夸张的叫声从门口传过来,“老徐你要把她闷死吗?”
除了韩彤和张宣以外,酒店里的其他人对我都挺友好,易溪还主动提出带我熟悉环境。这家酒店是陵州的老牌酒店,我们所在的楼层有12间客房,其中两间是贵宾房,目前是晏大海夫妇和秦顺平夫妇在住。走廊上有两台电梯,一台出故障停在五楼,另一台被尸体堵在了地下停车场。为了防止奇种闯进来,徐航他们用冰箱和床架堵住电梯门,平常进出都走安全通道。酒店楼顶有独立的蓄水池,暂时没有断水,酒店的电路在疫情发生后遭到破坏,是晏大海和秦顺平修好的。
晚上洗完澡正在吹头发,听到有人敲门,我快步冲出浴室,迎面撞上端着饭盆站在客房门口的徐航。
“怎么了?”徐航疑惑地往身后看。
我放下手里的吹风筒,局促地拨拨头发:“没事,是我太紧张了。”
徐航把饭盆放到电视柜上:“面刚煮好,很烫,晾一下再吃吧。你可以先把头发吹干,我有话跟你说。”他说完背靠床尾席地而坐,从口袋里拿出纸笔认真涂画起来。
吹完头发后,我倚着电视柜默默地吃面,一碗鸡蛋面点上几滴香油,对于啃了一个星期面包的我来说胜过山珍海味。吃着吃着对上徐航的视线,我鼓着腮帮子问他:“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徐航微笑着摇头:“我见你吃得这么香,在想杨宜是不是偷偷给你加料了。”
我抠着筷子难为情地解释:“我从小就这样,吃到点好吃的就哼哼唧唧,我妈以前还老笑我。”
“笑你什么?”
“笑我吃没吃相呗,”我喝了两口汤,胃里暖得像是烧起一把火,“一点都不像女孩子。”
“我妈也这么说,”徐航转着笔轻笑出声,“吃饭不能吧唧嘴,不能浪费米饭,大人没吃小孩不能动筷子,遇到年纪比我小的不能跟他们抢鸡腿,所以小时候每次回老家吃饭,我奶奶都会先把鸡腿夹给我,怕我吃不到。”
“你妈妈很严厉吗?”我好奇地问。
“不,她很温柔也很善良,就是稍微有点强迫症,”徐航长长的睫毛低垂,眼底有思念缱绻,“不过主要是对自己要求高,对别人她总是很宽容。”
“那你跟你妈妈应该挺像的,”我一边捞面一边说,“我们两个素不相识,你都能豁出命去救我,明明可以自己坐上救援车离开,你却还是选择回到酒店跟朋友共进退,即使被他们误会也没有发脾气,我可做不到像你这样。”
徐航笑着抻了抻图纸:“我没有你说的这么伟大,能救一个是一个,多一个帮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再说了,你不也很厉害吗?能牺牲自己做诱饵,从疫情暴发到现在,我没见过有几个人敢这么做。”
“呵呵呵。”再来一次我宁愿在药店里饿死也不会跑出去。
“对了,”徐航合上笔盖轻声说,“今天下午张宣他们说的都是气话,不是有意针对你,听过就算了,别放在心上。”
“我知道,换做是我也会害怕的。”别说张宣,我自己都吓傻了。屋子里闯进一个可能感染病毒的陌生人,任谁都无法做到保持冷静。“你们没有赶我走,我已经很感激了。”
“只要你愿意留下来,这里没人能赶你走。”徐航语气笃定。
我猛吸了两口面,企图用狼吞虎咽的吃相来掩饰内心的五味杂陈。
一碗面眼看就要见底,徐航忽然问我:“你一个人在这边读书,那你爸妈是在老家吗?”
手里的筷子滑了一下,我支吾着答不上来。苏南南的手机里没有任何关于她父母的记录,我无从得知她双亲的消息,至于我爸妈……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我不在了,我妈怕是要哭上很长一段时间,我爸又该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也不知道我弟能不能照顾好他们,他们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想到这些我就特别绝望。掉进江里那会,我能清楚地感觉到生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