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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城(1 / 3)

巨响过后,我还坐在原处。楼下,商场门口停着的面包车被砸出一个大坑,报警器的声音直冲耳膜,像是来自枯井深处的嚎哭,在寂静的长街上空盘旋不去。散开的红布条在我脚边晃荡,系好的结被松开,绳子本该拽住的人此刻正躺在距离我几十米的地方,碎成一滩血肉。

所以她说不甘心,所以她让我先走。

排山倒海的脚步声裹挟着呜呜攘攘的嘶吼形成第二波声浪,整个商场乃至整条街道都随之震动。商场里的奇种在往楼下跑,别处的奇种也在往这边移动,面包车被围得严严实实,血腥气混合着尸臭味飘上来,视野里是一团团蠕动的灰色。

楼里的奇种被引开了,大家也能逃出去了。这么想着,我恹恹地缩在广告牌上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再睁开眼,天已经全亮了,阳光晒在脸上比冰渣子还扎。我睨了眼脚下的尸群,把匕首刀刃贴在左手手腕上,慢慢加大力道,只划破了表面那层皮就疼得停了下来。

比起凌雅文,我懦弱到连坦然赴死的勇气都没有。

我翻出到酒店第一天徐航给我画的图纸,上面用红圈标记着安全点。我捏着图纸哭了出来,还以为这张图派不上用场,可为什么这么快就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徐航他还活着吗?

想见徐航的念头像木耳浸了水疯狂泡发,我攀住防盗窗试着站起来,刚收回左腿,头顶窗户霍地拉开,一只手穿过防盗网抓住我的手,我下意识想挣脱,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南南!”

徐航脸上蹭着灰尘和蓝色漆屑,露在棒球帽外面的鬓发全是湿的,一绺绺的能滴出水来,右颊有一块拳头大的淤青,下巴也磕破了皮,通红的眸子里映着我错愕的表情。

“是我,我来了,”带着哽咽的低询和冰凉的指尖同时落下来,“你受伤了吗?”

我摇摇头,说不出话。徐航又问:“雅文姐呢?”

“……她被咬了,”我用额头抵着防盗网,声音虚飘,“掉下去了。”

徐航神色一滞,目光越过我的肩膀投向楼下,眉心霎时皱成一团,他懊恼地闭上眼睛,垂下头重重地吐了两口气,再往前探身时看到我左腕上渗着血珠的伤口又愣了愣。

我心虚地想把手抽回来,却被攥住不放。“你别动,”徐航准确地从背包侧袋里扯出一包创可贴,拿出一张撕掉透明膜贴到我的伤口上,“伤口不能沾到奇种的血。”

他接着问我是怎么爬到广告牌上去的,随后便绕到杂货铺的小房间,解开绑在水管上的绳子系到自己腰上,绳子另一头连着我。

“来,我接着你。”徐航探出半边身子朝我伸手,“不要看下面。”

我努力忽略掉楼下嘈杂的吼声和脚底下吱呀作响的铁皮,用和来时一样的办法爬了回去,脚掌落地后我头晕耳鸣地往前栽去,徐航抱着我靠墙站稳。我找到他的衣角牢牢抓住,像在无尽长夜里踽踽独行的人竭尽全力追赶一个萤火虫。

“她搬桌子的时候被奇种咬到感染了,没有告诉我,我是出去之后才知道的……已经来不及了。”室内昏暗的光线和拥抱的姿势为我的狼狈打了掩护。

“你和她都尽力了,”徐航哑声说,他的手按在我脑后轻轻揉着,“事情变成这样不是你能控制的。”

“是我让她去搬桌子的,我至少、至少应该提醒她小心一点。”小腹没来由地胀痛,我乏力地往下滑。

按在腰后的手用力把我往温暖的怀里带,徐航的声音克制地颤着:“你这么说不公平,如果当时是你去搬桌子,感染的人就是你,事情的结果并不会变得更好。”

我直起身看着徐航,他的右脸已经肿起来了,让本就瘦削的颧骨显得更突兀。

我和凌雅文脱离队伍后,徐航让赵信扬带着其他人去找出口,他制造声响把一部分奇种引到了楼上。路过观景餐厅看到有落地窗,他用椅子把窗户砸开一个洞,点燃窗帘和桌布堆在洞口,奇种循着火光纷纷从洞口跳了下去。从观景餐厅出来,徐航在楼道被两只奇种缠住,是出于不放心折回来帮忙的赵信扬救了他。徐航让赵信扬先把大伙带去停车场,如果七点前徐航没有带着我和凌雅文赶过去,他们就按原计划出发去慈安。

出了房间,被搅得天翻地覆的杂货铺里,一只压在货柜底下的奇种朝着我和徐航龇牙大叫,我走到店门口又折回来用工兵铲敲碎了它的脑袋,徐航站在旁边沉默地看着我,没有阻拦。

我和徐航走消防通道下到一楼,摸索着找到商城后门,卷帘门上有赵信扬用油性笔画的标记,表示他们已经顺利撤离。徐航把门抬高后趴在地上观察外面的情况,我背对着他进行警戒。前门远远地有吼声传过来,想到那些奇种正在分食凌雅文的尸体,我的胃就阵阵痉挛。

徐航站起来说外面马路上有四五只奇种,分布得比较散,也不排除周边店铺里还有藏着。他拿出地图把去停车场的路线捋了一遍,又帮我把外套拉链拉到最高护住脖子,“待会你跑前面,我跟着你,碰到奇种就交给我处理,不要跟它们纠缠。”

“好。”我顿了顿,不安地补充,“我们别再走散了。”

徐航摘下棒球帽戴到我头上:“不会的。”

没了夜色的遮蔽,我们刚跑出去没多久就被发现,奇种像被摁下开关似的撒开手臂追过来。我铆足了劲跑,余光留意两侧,耳朵滤掉一切杂音,只关注徐航的脚步声是否还在身后。右拐进到巷子,泔水桶后面窜出一只奇种把我扑到墙上,徐航过来直接把它的头劈成了两半。散着恶臭的垃圾堆里倒着几具血没干透的尸体,估计是赵信扬他们经过的时候干的。

出了巷子左转,马路对面是学校,电动伸缩门后面挨挨挤挤的站满了奇种,被压弯了腰的伸缩门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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