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又匆匆过去了一个月。
门铃响过后,高夫人将怀中的小雨放下,走去开门,见到门口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她陌生的儿子——高德。天遥和高德刚结婚那阵子,她是万分反对,虽然对于自己的儿子,他们几乎没有交谈过几次,甚至可以说见面都是屈指可数。高德两岁之前,她患有抑郁症,每天都在责备自己,也责备自己的丈夫,甚至始终坚信自己的儿子被丈夫拿去做实验,而高德仅是替代品,有时候会怀疑这个儿子仅是生物机器人。直到高德七岁的时候,他才有机会回到家中,也是高夫人第一次见到儿子。但那一次,两人仅像陌生人一般地寒暄一番,第二日高德便继续回基地工作了。高德的两个姐姐比高德年长许多,又终年不见。姐姐们每次见到他几乎都像是从新认识一般。
高德的婚姻并没有得到家人的认可。她的母亲第一个反对,因为孩子年纪太小,而天遥看样貌竟然也只比她年轻一点,换做哪个母亲都不能接受。即便是高德的父亲,虽然没有言词反对,却也没有点头认同。
在遥儿的强烈要求下,高德曾带着遥儿参加过家里的两次聚会,第一次母亲没有露面,第二次连父亲也没有出现,家中只有二姐姐下班后赶来,不冷不热地吃了顿晚饭就散了。家里对于天遥越发排斥,因为那个时候高德的家人从外界得知,遥儿是因为怀孕的原因才嫁给高德,而且极有可能高德是被遥儿陷害。高德虽然智慧超然,但毕竟心理情感上应该还是个孩子。高德父亲高乘虽然理性,但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外界的传言或许不假,对于这样的女子霸占了自己优秀的儿子,高乘先生可以讲是万分痛心,因此对于遥儿也自然而然地生出厌恶。甚至到最后夫妻二人又是写信,又是请遥儿出来用餐谈心,请求她放过高德。
这些事情,高德并不知情,天遥脸皮厚,又有高德照拂着,自然并未放到心上,也从未对高德提起。更何况仅是照顾孩子们,天遥已经没了多余时间思考,这些事情仿若轻风飘过一般,不留任何痕迹。也就是在这段时间,天遥离开后,高德像疯了一般把自己锁在家中,他的父母因为愧疚才讲出请求遥儿离开的事实,为的只是让儿子不要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一遍遍地自责。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如今高德站在门外,微低头,对着母亲轻轻地唤了一声,“妈。”
高夫人抬头望着儿子,双眼竟又再次湿润了。高德的母亲原本身高便在一米七二,如今却是要仰头看自己的儿子。健壮挺拔的孩子,一米□□的高个头,五官端正,粗黑的眉毛,长得清秀俊朗,更是智慧超群,这样的孩子竟是自己的儿子,她原本应该有多么骄傲,可是时间却完全错过,错过了孩子的婴儿期,错过他的童年,错过他的少年,甚至没有为他的婚姻送去祝福,一层层的遗憾叠加,顿时让她感到一阵心疼。
“高德。”高夫人见到儿子,却也是第一次仔细地打量了他,这几个孩子中,高德应该是长得最好看的一位,偏亚洲人的面孔,又带有西方人棱角分明的五官,这一点像是遗传了他祖父。然而,现如今,那双最美的眼睛,却充满了血丝和憔悴。
“高德,进屋吧。”高先生也来到门口,见到儿子,竟然激动地两手发颤。这孩子一段时间不见,身高又拔了几公分,前段时间去看他,总是闭门不见,甚至一个声响也不愿意让他听到。看到这样的高德,除了心痛,更多的是愧疚吧。对于这个孩子,他们夫妻几乎从来没有呵护过,待到想尽到父母的责任去保护他时,却错误地将他的挚爱远远地推开。
高德站在门口,并没有挪动脚步,仅是开口回答,“没什么事,我接孩子们回家。”
高夫人眼圈红了,忍了半响,终是颤颤地说出口,“高德,关于遥儿的事,妈妈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母亲是为我好。和母亲没关系。”高德的表情也是和过去一样的疏远。
“爸爸。”就这时,一个细小的声音传来,随后雨悄悄地从奶奶身后探出个小脑袋。
“小雨,过来,爸爸接你们回家。”高德蹲下身,伸开双臂。然而,小雨却吓得躲在奶奶身后,因为当时高德把他们关在小屋子里的情节的确把他吓坏了。
“爸爸!”亚瑟听到父亲的声音,欢腾地从屋里跑出来,一下子扑进爸爸怀中。
见到哥哥快乐地抱住爸爸,小雨顿时忘记爸爸生气时的可怖模样,快步跑过去,伸手抱住高德的一只手臂。“爸爸,雨要抱抱。”
如今的高德已经长成强壮的成人身材,又因自小在军队中长大,常年锻炼,自然体力过人,一把托起亚瑟,另一只胳膊把雨也抱了起来。
没有留下来用午餐,高德便带着孩子们回到家中。
望着空荡荡的房子,尽管孩子们回来了,尽管亚瑟乖乖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完成功课,尽管三胞胎环绕在他身旁来回地追逐打闹,可是家里依旧静得可怕,他看向每一个角落都始终找不到他妻子的身影。
夜深下来。一一给孩子们洗好澡,安置在床上睡着,收好孩子们的衣物用品。抬头一看竟是晚上十一点半,遥儿当时在家的时候,每每也应该熬到这个时间点吧,当时还要比现在多照顾一个孩子——他自己。想到这里,高德苦涩地扯起嘴角笑了笑,“遥儿,这里面最让你费心的是我,对吧。”
从枕头下取出那张信纸,遥儿的检讨书,高德只当它是保证书。纸张,应该是从亚瑟的小书包里随便取来一张,几个板板正正的字迹,如同小学生一般,毕竟遥儿来到这里还并没有完全适应这里的环境,书写也练得极少。高德伸手一遍一遍轻轻地拂过那行文字:夫君,我错了。以后定不再让你气恼。
“遥儿,我从没有生过你的气,只是担心。”高德抱着那封信纸,贴在心口上。“无论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