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走,白景言提着裙子走池塘中间的小路,只要任何一个人走得快些或者走得慢些,他们就不会在路的尽头有交集。
白景言选择了漫步,几分钟就能快步走过的池塘,她偏要走个十几分钟。
回到宿舍只会看到新学期“舍友”的笑脸,礼貌客套地问她是不是约会去了,是不是参加什么社团活动了。
她也不善于迎合这样的客套,每天都是踩着点,等宿舍快要关门熄灯了再回去。
那时候大家都快睡了,便不会问了。
白景言从圆形的石板上跳下来,跳到池塘边的小路上。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回过头,那个男生也已经不在。
白景言松了口气,抱着书继续往前走,走到林荫小路的尽头,那里立着一盏明灯,明灯下有个熟悉的人影,抱着书,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电子表,像是在等什么人。
等谁呢,白景言愣了一下,抱着书回头看了一眼,路上一个人没有。
管他呢,白景言抱着书朝前走,目不斜视,耳听八方。
等她经过那个人身旁时,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地上。
地上有两个影子,不远不近,被灯光拉得很长。
影子在快要到女生宿舍楼的时候分道扬镳,很快没有踪影。
空荡荡的路口,静悄悄的,陌生得很。四周的绿化树隐在黑夜里,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怪物,随风摇摆,发出沙沙沙的声响,
白景言忽然有些害怕起来,抱着书直奔宿舍大门。
宿舍里的女生还没睡,在纠结加入那个社团。见白景言神色慌张地跑回来,齐刷刷地看向她:“你不是也还没选社团吗,考虑了这么多天,想清楚了吗?”
“还没想好,我比较懒,不经常去社团。”白景言躲回床上,拉上了床帘。
“我觉得书画社团挺适合你的,他们书画社团正缺人呢,报团了可以经常请假,只要大活动的时候在就行。”一个女生说。
“对对,我也想去书画社团,氛围很安静,就是书画社团书呆子比较多,比较闷骚,去了也不会有几个人认真练字,整个社团活动室经常是空的……”另一个女生说。
“不过他们书画社团的副社长李书屏挺有心的,会认真教社员写字……”
“嗯嗯,比正社长用心,可惜不是每次社团活动都很少看见他……”
“那肯定咯,人家勤工俭学知道吗,忙着呢……”
白景言掀开床帘,懒洋洋地道:“给我报个书画社团。”
李书屏是谁她压根不关心,她只知道活动室经常是空的,方便她码字睡觉。
……
第二天晚上,下选修课后,白景言跟着宿舍提议她报书画社团的舍友去报到。
进活动室后,看着拼在一起的长方桌,她后悔了——上面摆满了毛笔、笔架、笔搁、砚台、镇纸和装满黑水的水盆,桌上横七竖八地摆满了羊毛毡子,毡子上没喝完的啤酒罐、烟蒂、墨汁和国画颜料混为一谈,正往下滴着五颜六色的水,简直像是个几年未经整改的垃圾场。
“打搅了,我们先出去透透气……”舍友拉着白景言的手捂着鼻子往外跑。
领她们进门的男生急忙叫住,道:“哎哎,别走啊,这是昨晚上正社长他们聚会搞活动没收拾干净而已,我们副社长听说有女生报社团,马上就来……”
一语未了,走到门口的白景言抬起头,正对上副社长李书屏的眼睛。
他鬓角挂着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跑来的,脸上却分明带着笑。
“等下我会收拾干净的,你放心。”他喘着气,擦着额头上的汗说。
白景言凝视着他的笑,又不后悔了,心中莫名地有些暖意流过。
之后,每次从别人口中听到“李书屏”三个字,她的心都是暖的。
书画社团的活动,她一个不落地参加,总希望可以看到他。
但能看到的机会却很少,尤其是周末,基本上不可能看到。
与她同去的舍友很快就退了社,重新进了其他社团。其他舍友也总是去不同的社团,换来换去,当玩游戏一样。
白景言却不一样,平常的活动时间太短,大家都忙着自己的学业,只有周末的时候,才会一整天泡在活动室。
白景言一开始很讨厌活动室的墨水味,渐渐地竟然习惯了,像着了谜一样,买了宣纸毛笔和墨水颜料,在宿舍也练起来。
有时候练一整天都字,有时候画一整夜的画。
宿舍里的人都说她太用心了,这样下去迟早会近视。
她不听,一如既往,直到有一天晚上熬夜感冒了,头晕眼花,爬不起来了,她才躺在床上休息。
一躺就是好几天,社团的活动也拖了一天又一天。
彼时正值初冬,天气凉,总是干咳,咳着咳着,总怕影响到宿舍的舍友们休息,于是一下课便去了图书馆。
她忽然想通了,反正看不到那个人,又何必一定要去书画社团呢。
生了一场病,字也落下了,画也落下了,一腔热情也消耗了个干净。
她又重新回到了一成不变的大学成活。只有偶尔经过池塘的时候,还是会想,他那天是在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