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屏沉默了,之后好几个星期没和她说一句话。每次接完电话就低头写纸条递到她眼前:
中秋,你妈叫你回家。
国庆,你妈打电话叫你回家。
元旦,你妈叫你回家。
……
白景言看完就扔进垃圾桶,从来没当回事。但有时候看到他站在桌子旁热心地教新入学参加社团的学弟学妹们练毛笔字,言笑晏晏,她还是忍不住嫉妒。
从入社到现在,李书屏从未教她练过字。
于是嫉妒心作祟的她,打算接下来的几个周末都不去活动室练字。
去一个谁也找不到地方,她幼稚地想。
反正没有谁是真的担心她,反正谁都有自己的生活,她去哪了也不会有人在乎吧。
到了周末,她起了个大早,趁舍友们还在熟睡之时,简单地收拾了一套换洗的衣物,背着旅行包离开了宿舍。
她先去植物园吸了一上午的氧,中午去世界之窗看了大半天的风景,黄昏时坐公交去橘子洲头看烟花。
到了晚上九点,意犹未尽地回到早已订好的青年旅社住宿。
一夜好梦,被窝里开机联了网,准备去下一个计划好的景点时,扣扣消息接连不断地响了起来。
点开一看,全是李书迸发的信息:
你今天不来书画社练字吗?
你不在宿舍,是出去玩了吗?
你现在在哪?
你不接你妈的电话,不接辅导员的电话,我的电话也不接吗?
到底是怎么了?生病了吗?还是有谁欺负你了?
你妈妈很担心你,你回个电话好不好?
你回信息好不好,让我知道你在哪,我也好放心。
白景言,我快疯了,你妈找我,辅导员找我,老师和你们系的同学都找我,问我你去哪了,可我根本不知道你去哪了。
所有人都认为我们很熟,可我们根本不熟好吗,你不要害我!
你这样无缘无故地玩失踪,你很开心是吗?
天黑了,你再不回来,我就报警了。
说报警是吓唬你的,我不会真的报警,我知道你不会真的玩消失……
我跟辅导员说你出去玩了,担保你明天就会回来。你只是想逃避你妈对吗?我看得出来你很不喜欢你妈,很不想回家……
……
白景言,天亮了,你再不回来,你就是在折磨我……
你要玩消失就永远玩消失,不要让我再看你,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白景言,我现在学校门口,看着过往的车辆,我好想死!
白景言看到新发的这条信息,吓了一跳,抖着手急急忙忙发了一条信息过去:我在XX青年旅社,我现在就回学校。
过了半分钟,李书屏回复了信息:
差点,差点我就死了,你看着办吧,你折磨了我一天一夜。
白景言眼中微酸,湿热一片,回道:我请你吃饭。
李书屏:我现在没胃口,你快回来吧。
白景言:我请你吃水果,梨子苹果香蕉葡萄自己选一个。
李书屏:你现在什么也不想吃,想吃你,你信吗?
白景言:(瑟瑟发抖)
李书屏:快点回来!
白景言:收到,遵命!
匆忙坐公交车回学校的白景言,还没下车,就在路边看到了顶着两个黑眼圈左顾右盼的李书屏。
公交车站离学校还有五分钟的路程。白景言下了车,默默走到焦急等待的李书屏身边。
“玩够了?”李书屏瞪了她一眼,两手揣在兜里,问得漫不经心,声音里透着怒气。
白景言不敢看李书屏的眼睛,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心想他说的吃人可能是真的。
“去哪了?”快走到校门口时,会吃人的李书屏忽然停下脚步,回身质问他。
白景言老实交代了一通,事无巨细到几点出的校门,几点到的景点,几点睡的觉,几点起的床。
会吃人的李书屏轻哼一声,又问:“一个人去的?”
白景言点头:“嗯。”
会吃人的李书屏:“一个人跑那么远,好玩吗?”
白景言又点头:“还可以,比在书画社开心。”
会吃人的李书屏露出了想吃人的目光:“什么意思?”
白景言抓住旅行包肩带,嘻嘻一笑:“说错了,在书画社也挺开心的!”
会吃人的李书屏:“你不开心就不要勉强,也不要像现在这样折磨我,趁早退社好吗?”
白景言不笑了,盯着李书屏不发一语。
不过是一句随口而出的话,但她当了真。
她想,这是他在赶她走,想吃某个人大抵是想要那个人消失的意思吧。
是她给他添麻烦了,她走是应该的。
在社团群里申请了一句退社。没等群主回复,白景言就退了群,连同所有添加的社员删了个一干二净,包括副社长李书屏。
恍然如梦初醒的白景言,相思病愈,回到了图书馆,全副身心转向了码字。
林荫道尽头的路灯也不过是一盏路灯,她走过时不会再停留。池塘里的睡莲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她经过时也不会再驻留片刻。
虽然只是一周的时间,但她觉得好像过了一年。
周末到了,白景言背着旅行包出校游玩。还没走出校门,就在门口看到了李书屏,他正在和一个比他年龄大不了多少的男人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