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庭深醒了,他环顾四周,始终不见卫浔。
“找谁呢?”苏槿怕他闷,打趣道。
“找我哥呢。”安庭深应付着,许是人一病了就容易伤春悲秋的缘故,一想起卫浔可能对自己全无心思,心里便失落的很。
苏槿白了他一眼,“你想什么我还不知道?卫浔来看过你了。”
“真的?”安庭深眸中燃起星火,身体的痛感仿佛弱了一分。
“真的,她不光来看你,还一直在忙你的事。”
苏槿把今日卫浔如何进宫,如何与太后打赌,如何震慑冯均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安庭深,“眼下她在府里和肖央、杨一理谈事情,正是安排冯均入主太己山之事。此事一毕,解药便有了。”
卫浔的心思,他明白了,他都明白了,她是在意他的。
卫浔安排好一切,便把冯均交给了杨一理,杨一理一直游走于各脉,处理此事最合适不过,再有肖央从旁协助,此事可成。
但冯均坐不坐得稳尊主之位,可就未必了。
卫浔再踏进安府时,看见安庭深披着薄裘,孤身立在梅树下。
“你现在很虚弱,别让寒气入体才好。”
安庭深闻声回望,见是卫浔,迎上前去轻声道:“你这是关心我?”
安庭深已走到卫浔身侧,男子的气息悄无声息地凑过来,卫浔握着的手不自然地紧了紧。
“毕竟是同僚……”
“只是同僚?”安庭深尾音上扬,停顿一晌后又失落地道:“你果然都忘了。”
“忘了?”卫浔见他委屈起来,心里完全没了低,“那,那你可不可以,稍稍提醒一下……”
“好啊。”安庭深低低一笑,一伸手将眼前女子拉入怀中,女子慌乱抬眸时他俯身吻了下去,唇舌交涉之间,那日的记忆如电光火石版涌现。
那日皇上给安庭深赐婚,她喝了些酒,竟然在酒醉之时,要他去退婚!
果然喝酒误事啊,这日后如何面对他?
安庭深见她脸颊浮起一丝红晕,知道她这是想起来了“我依了你把婚退了,你得赔我。”
“这,这我怕是赔不起……”卫浔心中一颤,安庭深富可敌国啊!
安庭深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心觉好笑,“赔得起,只有你赔得起,我所求不是珠宝黄金,你拆的是我的姻缘,赔我一个姻缘便罢。”
她怔怔地望着眼前容华绝世的男人,不经意间咽了口唾沫,如此一个惊才绝艳又温润如玉的人,谁会忍心拒绝啊
她初识安庭深时,常常捉摸不透这个人,她对他做过无数设想,都无外乎奸诈狡猾四个字,直到他利用九龙杯逼胡族守边,保了疲弊的南苏一场大战,她才渐渐明白,这个人在用自己的方式,做他自己认为对的事。
她承认,她喜欢他。
可是,她不敢。
人屠恶名举世皆知,谁又能不在乎呢?
卫浔犹豫间,安庭深作势咳了起来,卫浔心里担心便一口应承了下来,可冷静下来又觉得不妥,婉转拒绝道:“我这双手沾过的血足以成河,不是你们世家眼里的良配。”
“我安家可不是什么世家,相反,在他们眼里,我是罪臣之子,又是一介商贾,不足为道。”
他心中一痛,不知是怜阿浔,还是怜自己,“况且,我只相信我看到的,而非他们流传的。”
她避开了他的目光,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低迷:“可你不知那些惨死之人,当真是惨绝人寰。”
他握住卫浔的手腕,手掌的温热透过腕间跳动的脉搏,他感受得到她心底的波澜。她挣开他的手,轻飘飘的,这毒属实厉害,即便他强撑一副无碍的样子,可这毫无力道的手还是出卖了他。她担忧道:“你没事吧?”
“你不逃避我,我就没事。”
微风起,二人衣袂摇动,咫尺之间的相望倒映在无尽的天河中,她行为见过他如此认真。她忽然抱住他,安庭深未料,一瞬惊喜错愕后展颜一笑,温声问道:“我可以叫你阿浔吗?”
“随你。”
安庭深抿唇,不禁抱紧了些,下颔轻轻抵在她耳骨上方,鼻尖则埋在女子清香的发间。
远处亭中有人耳语:我赌十两银子,主子的家庭地位绝对保不住。
苏槿想了想卫浔的武功,毫不犹豫接道:“我赌二十两。”
安凌七:“……”
“你家狗头侍卫拿你打赌。”
“嗯?”
继续耳语:“主子脸色有些不对……”
安凌七躲在亭中,隐隐约约藏在柱子后面,莺儿藏在安凌七身后,苏槿藏在莺儿身后,方才发生了什么,这三人看得清清楚楚。
本来躲得好好的,卫浔也没有发现,只是有人憋不住,非要嘀咕,所以自然是逃不过卫浔的耳朵。
安凌七老老实实地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两根拇指飞速地绕着圈,眼神真挚:“那个,夫人担心主子,我们只是来看看……”
“是吗?”卫浔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道。
“那是自然,夫人你说……”安凌七回头,苏槿和莺儿早已不知去向。
安凌七一直笃信,他与卫浔命格相冲,今天忽然心生疑惑,到底是与她一人命格相冲,还是老天要他与世界为敌?
“他特别怕你,你别逗他了。”安庭深手指轻拢成拳,抵在唇边轻声道。
“你这侍卫有趣的紧。”
“从小就这样,惯坏了。”安庭深说着,不忘以眼色示意安凌七,安凌七如蒙大赦,一溜烟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