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于山水之中的一种情怀寄托,故有画中卧游一说。”
傅瞑没想到莫念秋对作画之事如此有见地。细看着这幅画,笔触细腻,设色典雅,不似那位名家所画,忽得想到,
“这画是你画的?”
莫念秋微微点头,“是的。母亲在我出生时难产去世,小时候父亲外出经商常带着我。这便是我随父亲去蜀中贩布时画的。”
傅瞑生于皇宫,各式各样的美人皆见过,再美的人在他面前,皆是绣花枕头。
不成想,这姑娘的画风如此遗世飘然,胸中定是有磅礴浩气。
“跟我讲讲,这画上的地方吧!”
“好。”莫念秋抬眸转向窗外,晴空无云的天上一只雀鸟飞过,她的视线随着雀鸟飘至遥远天际,仿佛又回到了那一片山回间,
“山水苍苍,乔木葱葱,几只燕雀在亭檐叽喳嬉戏,清风渐起,燕雀乘着风势飞翔山水间,我立于亭内,望着它们越飞越远,最终看不见了。”
“世事纷扰,安得静好。”莫念秋太想念那方天高云阔的天地,在傅瞑面前第一次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讲着塞下江南听雨,漠上黄沙遮天,燕北大雪苍茫。傅瞑听得入神,浑然不知身体正慢慢往她身边靠,
两人凭栏外望,微风翻过窗棂,掀起二人衣摆卷在一起,遥遥望去,宛若一对璧人。
不知不觉,金乌西沉,莫念秋轻轻咳了一声,唤来心澈添了茶,专注地喝了两口,方道,“殿下,到用晚膳的时辰了。”
言下之意,是要送客了。
傅瞑恍然时间过得如此之快,目光始终凝在莫念秋身上,没生出要走的心意,反倒多了些舒心与不舍,遂吩咐,“传膳吧!”
莫念秋心里打了个趔趄,温婉柔顺的小脸,睁着疑惑的双眼望着他,“殿下是要在这里用膳吗?”
“嗯。宜春阁的饭菜很合我的胃口。”他的嗓音沉翠如珏玉。
这倒是前所未有、闻所未闻。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心澈闻言眉眼含笑下去准备了。大婚后,太子头一次主动要求留下用膳,在下人们看来,是要留宿的意思。
既然应下了,莫念秋也无法再开口撵他走。
下午片刻的融洽渐冷。
莫念秋眉眼低垂着,轻轻绞着手里的丝帕,二人难得靠得这么近,傅瞑冷峻的气息萦绕在周围,越发不自在,她朝书案右侧挪了挪,重又拾起狼毫,犹犹豫豫地提不下那首诗,
窗外天色渐暗,晚风一阵阵席卷而来,将她面颊的鬓发悉数掀开,夜明珠柔和的辉光落在她眼眸里,闪烁着细碎的光影,流露出一股别样的宁静清丽来。
傅瞑那一贯冷冽的冰霜也微微化开了一些,头一次对她生出了探究的兴趣。
他顺着莫念秋的笔锋再看这山河,眼睑落在那只孤雀上,似是发觉了一处勘误,“别人画山水,皆画白鹤、雄鹰、大雁、天鹅与之相称,更显自己鸿鹄之志,你为何画了一只野雀。”
此处非莫念秋画错,而是她执意如此,“圣人虽言,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却独艳羡这林间燕雀。身为鸿鹄者,必定封侯拜相,出入这朝堂之间,亦或是生就在此。于鸿鹄而言,这里是倾尽一二十年所学想要施展抱负的登高处,但于我而言,不若一只燕雀,可以高飞于苍穹,低觅于乡野,才算快活自在。”
傅瞑侧眸望着她,那一刻,他恍惚觉得莫念秋虽近在眼前,却已飘忽域外,离自己很远,想抓住便会落得一场空,
“你说的那么美,那样自在,真想亲眼看看这江山多娇。”
莫念秋没有做声,缥缈的目光渐回,这一世头一遭抬眸真切地望向傅瞑,“就算是贵为太子殿下,也会这么想吗?”
两人视线不经意撞了下,傅瞑有些窘迫地错开,
“因为是太子,才会这么想吧!我忽然很羡慕你。我为这江山日夜勤勉,未敢有丝毫懈怠,却从未亲眼见过这么美的江山,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围猎时的福寿山。”
莫念秋眼神飘忽了下。
“纷扰扰兮红尘合。”傅瞑接过她手中狼毫,在屏面上落下题词,
山高水长,天涯未远。
一切随缘,方得自在。
晚膳此时已经备好,两人不言不语地用完,心澈给傅瞑奉了一杯峨眉雪芽,傅瞑缓缓品了几口。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宜春阁里仍是一片清明。
傅瞑一眼瞧见了屋内高几上的几盏宫灯被撤了,换上了一颗鹅蛋大小的夜明珠。
原先摆放在博古架和屋内的摆件,皆一件不落地不见了,如今摆着一些更为奢华的瓷器和玉器,倒也不是富丽堂皇,竟较以前愈加清雅。
如同莫念秋素日的穿着,名贵却素雅,低调而不凡。
莫念秋留意到傅瞑的视线,神色不变,“殿下,原先的摆件我都收入库房,有账目详细记着,这些摆件…”
她真不知道如何解释,也懒得花心思搪塞。
“无碍。”傅瞑收回视线,寻日他不喜奢华,今日瞧着却甚是恬适,又想起昨日那一通闹剧,遂道,
“你是东宫的女主人,宜春阁亦或是东宫如何布置,哪些人要处置,你皆可以做主,不用向我通禀。”
莫念秋了然,傅瞑这是不在乎。如此最好。
天色不早了。
心澈心涟进门服侍,“太子,太子妃,该安寝了。”
明间内顿时溢满了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