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问,“他现在在哪里?”
周守中眉头越来越紧,“应小姐,你没搞清楚现在的情况——”
“我清楚。”应星星打断他,“既然刚刚没有把我交出去,说明你并不服从简渊的安排。要么你告诉我原因,要么你告诉我明琛的下落。”
周守中怔了片刻,“我没义务回答你。”
“那我就自己出去找。”
“……”
恍惚间,她还是那个不太讲道理、随时跑过来问一句“学长在哪里”的女孩。
周守中默然无言,安静到近乎窒息的对峙中,他在应星星的坚持下,稍微退后一步,“蒋明琛约见了他,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应星星奇异地盯着他,似乎没想到他真的会回答。
但眼下来不及细想,她环顾周围,“是明琛定的地点?”
“……嗯。”
“那我可能知道他们在哪。”
“……”
应星星在脑海里回忆附近离她家的近道,问,“你能调开点人手吗,我只需要三分钟……不,还是五分钟吧。”
“……”
周守中垂下眼,好像第一天认识她,目光很陌生,半晌后,他收回打量的目光,挺直地挡在门前,像一尊雕像,“不能。”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几乎没有变化。
应星星却仿佛从中抓住了破绽。
因为她想起一件小事。
“一个月前我被跟踪,简渊说派你去查。”她的目光微微闪动,仰头问,“你真的查不出那人是明琛吗?”
“……”
周守中没有回答。
斜风将院中的枣树卷向一个方向倾斜。
垂落的枝条随风擦过他们的肩膀,一次又一次,好像要将沉默撞碎。
很久以后,应星星才会发现,面对大多数问题,周守中会保持一种令人恨的牙痒的沉默,但他其实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谎。
可惜现在她只将他的无言当成敷衍,从他身边绕开,“不帮忙就算了。”
“应小姐。”
风声骤然急促起来,枝条如同空中摇晃的波浪,碎落的影子不安地在两个人身上来回颤动。
“简家是当今最有权势的家族之一,家中人口单调,先生和夫人都尊重少爷的意愿,认同你作为家人,从不为难。少爷更是前途不可限量,待你十年如一日,只要你提出,他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周守中很少说这么长的一段话,静等了几秒,仿佛是为了下个问题铺垫——
“你为什么还要跟蒋明琛走?”
“……”
他问的一板一眼,比起质问,更像是陈述。
应星星脚步定在原地,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扯住,她悄悄吸了一口气,很慢、很慢地转过身。
“你不也是吗?”她的目光凝在他沉肃的脸庞上,“不管是藏起我,还是包庇明琛,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不安的树影中,光线掠过她的眼睛,忽明忽暗。
周守中匆匆移开视线。
他们并不算熟悉,他以为她不会回答这个过于冒犯的问题,但是啾啾鸟鸣声随风远去时,她轻轻地开了口。
“因为我有权利。”
爱人的权利。
被爱的权利。
以及……
“知道我生活真相的权利。”
她说完,转身离开小院。
周守中在门后默然片刻,好像在思索什么,影子深深笼罩住他全身,过了一会,他快步追出窄巷。
应星星听见脚步声,侧头望去。
晴空之下,周守中一身笔挺的军装,身形高大而寡言,他平淡地说。
“我带你去。”
……
她躲在周守中的车上,他的大衣盖在身上,一路遮到眼睛。
周守中在外面吩咐手下,没过多久,车门打开,汽车在沉默中慢慢发动。外面的形势比应星星想象中严峻,马路每个岔口都设置了拦路盘查,但没有人敢拦住周守中的车。
她给周守中指了应家旧宅的方向的时候,想起他好像总是在当她的司机。
刚刚在巷子里的话好像已经耗尽了周守中的耐心,他一言不发,把她送到目的地。
白色的别墅,因为久不住人,墙体被常青藤蔓缠绕,透出一种荒凉与生机相互交织的奇异风格。门口围着一圈人,遥遥望去,像一张细密的灰色大网,应星星让车停在了庭院后面的丛林。
她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这个地方。
承载着父母的记忆、动荡不安的童年和短暂安宁过的青春期。她甚至还记得别院门口那棵大叶榕树,小时候淘气,从窗台踩到树枝上看刚出生的小鸟,结果黄昏了还不敢下来。
爸爸一天到晚都在陪伴妈妈,没有发现她不在房间。最后还是明琛想起一天没见到她,跑到家里找她,然后就看见她抱着树枝哭哭啼啼的模样。
“没关系的,你从原路跨回去就好了!”明琛在树下喊,“很近的,你别害怕!”
白日的光线越来越淡,月亮从另一端升起来。
再不回去就赶不上晚饭,应星星鼓起勇气,从树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跨过窗台,可是她待了一个下午,饿的头晕眼花,一脚踩空,从树枝上掉下去。
摔倒地上,意外的不是很痛。
“痛痛痛——”
明琛在她身下喊。
明琛原本张开双手想接住她,没想到他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