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今冬第一场雪悄然落下。
钟玉仰头看着灰暗飘雪的天空,轻盈皎洁的雪落在她睫毛上,脸蛋上,凉浸浸的。
“你他妈有病呀站在路中间。”
身后是一个男人暴燥的骂声,钟玉知道是在说自己,连忙闪到路边,就见一个骑着电瓶车的男人经过,兀自骂骂咧咧:“没事儿站什么路中间,你家的路呀!”
“对不起。”钟玉弯身道歉。
弯腰起来时,那人已经走远了,只留风雪凄迷。
钟玉收回目光,吸了吸鼻子,缩起脖子,步履加快往前走去。
最终她停在惠民宾馆门口,从口袋翻出一叠很散的零钱,认真数了一遍,确认了钱的金额才敢进去。
前台是一个中年女人坐在那儿。
她正在吃着饭,手机播放着时下热门偶像剧,边看边吃,时不时发出夸张的笑声。
“你好……”
钟玉的声音有些小,前台女人没听见。
钟玉见人没应声,声量拨高了些:“你好!”
这回前台女人听到了。
她抬眼看了眼钟玉,见是一个小女孩,身上穿了件宽松的蓝白色校服外套,里头是一件白色连帽卫衣,卫衣帽子从后领口翻了出来。
“你是学生?”前台女人先是问她身份。
钟玉低垂目光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校服,复而抬头说:“我是学生,但我已经成年了。”
说完,钟玉忙不迭地从校服口袋里掏出身份证来证明自己。
前台女人直接看向出生日期,确实已经成年了,正好18岁。
“你要开房间?”前台女人像是随口一问。
钟玉点头:“我就住一晚,我要那个110的单人房。”
她提前看了这个宾馆的价格,明确要一间最便宜的房间。
前台女人看着电视,冷冷地说:“单人房没有了,200的大床房还有。”
一听要200一晚,钟玉就摇头:“我没那么多钱。”
前台女人瞥了眼钟玉,咂嘴道:“没钱就乖乖回家,跑出来开什么房。”
钟玉抿紧嘴唇,嗫嚅道:“我没有家……”
从宾馆出来,风雪更大了。
钟玉看着手里为数不多的百来块钱,她在想今晚该怎么办?
难道今晚真的要露宿街头?
………
从宾馆出来,钟玉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拐进一条小巷时,钟玉听到了几声喵喵喵的声音。
她循声看去,目光落在灯光昏暗的垃圾桶旁边。
有一只瘦小的小猫缩在垃圾桶底下,微弱地发出喵喵的声音。
每年这样的雪天不知道会冻死多少流浪猫。
想到这里,钟玉忍不住蹲下来,小心翼翼地走向小猫。
“小猫,乖,别怕。”
钟玉用轻柔的声音去安抚小猫,小猫乌亮的眼珠子呆呆望着钟玉,没有恐惧,反而在钟玉伸手过来抱它时,它还主动跳进钟玉怀里。
小猫看上去一个多月,而且很瘦,抚着后背都能摸到脊骨,毛皮也稀疏,已经冻得在发抖哆嗦。
这样幼小的猫根本不可能安然度过这个冬夜。
钟玉二话不说就从书包里把自己的围巾拿出来,包裏着小猫,为小猫取暖。
钱玉抱着小猫,席地而坐在小巷一角。
它是一只流浪的小猫,而她是一个流浪的女孩,都无家可归,无处可去。
“小猫,今晚我陪着你吧。”钱玉笑着捋了捋小猫的毛皮。
小猫嘤咛地啼叫几声以作回应。
……………
钟玉的手机在晚上十点整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了。
手机屏幕的暗下来后,钟玉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彼时,她怀中的小猫已经熟睡过去了。
钟玉抚摸着小猫,头靠在冰冷的墙角,沉沉地闭上眼睛。
她很困了。
昨天凌晨离开所谓的家,一个人偷偷上了从长屏到南松的火车,今天下午才到。
在火车上,她本想休息休息的,但坐旁边的大叔一上车就睡过,打鼾声很响,坐对面的两个妇女一直在嗑瓜子聊天,时不时捂嘴暗自偷笑。
乘务员还隔一段时间就推着小车进来卖东西,在这样的环境下,钟玉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下了火车,一出火车站就看到惠民宾馆张贴的广告,110块单人房,热水供应。
当下钟玉就打算去那里开个房间休息一下,可惜事与愿违。
最终她要和一只流浪小猫露宿街头。
也许是真的累了,即使是这么冷的下雪天,钟玉也还是很快睡着了。
…………
凌晨三点多,钟玉冻醒了。
她感觉自己全身都冻得僵硬了,身上落满了积雪。
钟玉颇为艰难地动了动身子,积雪随着身子的颤动而滑落。
深夜静寂,除却雪声,便再无其他。
钟玉耳尖,听到由远及近的一丝细碎踏雪声。
是有人来了。
钟玉神经一下子绷紧,呼吸屏住,目光紧紧盯着巷口处。
这样的夜晚,她一个女孩子露宿深巷,危险可想而知。
现在钟玉脑子里是一片浆糊,她只求那声声踏雪是路过的普通行人。
声音越来越近了,巷口陡然出现一抹修长的人影。
从人影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