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是生命里的石头,遗憾越深刻,石头越沉重,压得人一生喘不过气来。
千余年前,泪在流浪与乞讨中度过了他的整个童年,记忆虽然模糊,可不论是烈日侵蚀的酷夏还是风雪凛冽的严冬,每时每日的苦难都刻骨铭心。
直至十二岁那年,他被冤枉成小偷而意欲轻生时,被时年同岁的三皇子救下。
见泪是孤儿,没有名字,于是三皇子便给泪起名叫肖也。
肖是他母家之姓,虽然他的生母早在诞下他后便撒手人寰。
三皇子从小就养在宫外的一处别苑,一直都不曾进过宫,更没有见过他的父亲,也就是当今皇上。
有人说皇上是为了保护年幼丧母的他不受后宫的残害。
也有人说他的生母卑微,他早就成了皇上遗弃的孩子。
当肖也第一次从这所别苑醒来时,恍若隔世。
“虽然我将你救起,但生死的决定权仍在你手。若你执意不要这条命,我断不会拦你,可若你想活,便给我好好活着。 ”三皇子年纪不大,却与生俱来的威严十分。
肖也被他的气势震到,却也被他的话语安慰到。
他跪在地上,千恩万谢。
于是乎,三皇子拿出一把长剑,郑重地递给肖也:“这是我少年时,习武的师父赠予我的宝剑,现我将它送给你,万望珍惜。”
肖也永远忘不了,那一天投掷进来的阳光,明明格外刺眼,照在身上却异样的温暖。
他更忘不了,三皇子笑着扶起他时眼中的闪烁,似是欣慰,似是投味。
当然,肖也不会知道,三皇子口中所说习武的那位师父,被三皇子发现是皇后派来的人后,早已被暗中灭口。
就这样,肖也与三皇子多年一同习武练字,在互相切磋与磨练之下,俩人的功夫皆大有长进。
时光飞逝,终于盼来了三皇子自小期待的十八岁。
他本以为只要到了这个年纪,皇上就会派人把他接回宫去。
谁知,那日苦等良久后,真的等来一道圣旨,旨意却是让三皇子即日起领兵驻扎边境,没有诏令不得随意或者私自进京。
肖也仍记得,那日的三皇子并没有如想象中绝望。
他只是愣着,回过神来后冷静地跪地接旨,甚至重重地朝皇宫的方向磕了个头。
至于肖也是怎么知道那是皇宫的方向,因为这么多年,他总是能够看见三皇子一动不动痴痴地望着那里,眼里充满着渴望。
肖也觉得,三皇子是孤独的,没有家人的关爱与庇佑,同自己一样。
所以他下定决心要守护三皇子,包括守护他从不在自己面前掩藏的野心。
肖也和三皇子在外征战多年,培养出了绝无仅有的默契。
有时他觉得自己更像三皇子的影子,有些三皇子不方便亲自出面说的或者做的,他都愿意代为效劳。
六年后,皇上终于下旨召三皇子回京,并封他为五珠亲王,允宫外开府。
同时,封肖也为虎啸将军,直接听命于三皇子麾下。
这看上去是何等的荣耀加身,然而三皇子的眼里却没有一丝兴奋。
搬进新府邸的第一天,三皇子一边饮酒,一边舞剑,又是哭又是笑。
最后,手里的剑刺向了自己的心口。
肖也冲上前去,大声质问:“你疯了吗?”
三皇子拔出剑,血喷涌而出,他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滑落,脸上却露出狠戾又乖张的笑:“肖也,我早该疯了。”
这是肖也第一次看见三皇子哭。
但后来肖也就明白了三皇子此行的用意。
他初来京城,对京中很多人和事都不了解,索性佯装遭到刺客行刺,在家中休养,顺以静观其变。
此风声一出,朝野上下有心无意的人都不免怀疑那刺客乃是东宫的手笔。
不过皇上似乎并没有听到这些流言蜚语,只是派太医隔三差五地前来三皇子府中细心医治。
而肖也便在此期间不断借由军中势力和多年的战绩制造舆论,扩张三皇子的势力。
不出半个月的时间,三皇子在朝中的脚跟便已悄悄扎稳。
而后,三皇子更是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不断收集心腹。
肖也依然履行着他领兵打仗的职责,稳定军心,渐渐成了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杀伐果断的常胜将军。
也是在这一年里,肖也慢慢地觉得三皇子变得尤为冷血和可怖。
那些东宫的势力,若无盘旋的背景和根基,三皇子便命他悄悄除去;那些中立的官员,若不肯乖乖归顺倒靠向三皇子的阵营,也被毫不留情地残害。
肖也每每做这些事时,都觉得自己的良心在刀口磨砺。
那些无辜的求饶和绝望的眼神,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吞噬他的神经,让他每晚都不得安眠,头痛欲裂。
终于有一天,他精神不济地摇摇晃晃地来到三皇子面前,等到商议政事的人们都走后,他把当初三皇子所赠的长剑丢在三皇子的面前。
三皇子看了看那把剑,又看了看肖也,却不发怒,只是蹙眉:“你这是做什么?”
“我做不下去了。”肖也咬咬牙,艰难地吐出这句话,却不敢抬头直视三皇子。
“这把剑是本宫送给你的,无论如何,你先把它捡起来。”三皇子松了松眉头。
肖也纠结良久,仍捡起了那把剑。
刚拿起的一瞬间,三皇子抽出自己边上的剑向肖也直直地刺来。
肖也下意识反抗,俩人竟瞬间交起了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