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陪他一起死。”
“今天晚上可真热闹,坐在墙上的那个人你觉得眼熟吗?”马芳铃笑了起来:“你可得快点,不然黄泉路上可就要错过了。”
翠浓当然眼熟,在来白云山庄的马车上,她被这个男人抽了两耳光。
不用马芳铃提醒,翠浓已经跑了起来,只剩下马芳铃一个人留在了窗边,她的脸藏在月光里面,神色不明,喜怒莫辨。
“他……他是一条蚯蚓!”
马芳铃回头,楼梯口空荡荡的,只有“蹬蹬蹬”的响动在夜里格外刺耳,是幽灵的脚步急切地踩在楼梯上吗?
但这句话绝对不是幽灵说出来的。
九月的黄昏,也会像今天这样毫无预兆,突如其来一场泼天暴雨。
竹林里的这座庄园因为这场遮天蔽日的大雨显得幽暗诡异,黑洞洞的窗户里,没有一点烛光,静悄悄的。
大门的不远处,有一块巨石,上面刻着“藏经万卷庄”。
藏经万卷庄在江湖上久负盛名,江湖上名号响当当的地方太多了,它并没有什么特别,但是它的主人却比别人多得一分敬佩。
因为他的主人,易大经,是个君子。
他说的话,别人都认为是君子所言,他做的事,别人也觉得那是君子之风,久而久之,他就成为了众口之中的君子。
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人,本来就因为他说什么样的话、做什么样的事。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刚正不阿,也是君子的品行之一。
而这样的品质,往往会得罪很多人。
所以会有很多人向他下手。
易大经的武功已经很高,但还不够高,更何况有很多的人,并不会从正面行动。
所以他有好几次,都陷入了危险之中。
不过好在,他是一个君子。
除了小人痛恨他,还有很多人欣赏他、钦佩他。
也会在他陷入危难之际,伸出援手。
君子当然要有恩必报,即使这个恩情不能立刻偿还,也要留下一份信物,表示我还欠你一份情。
有人婉拒。
也有人收下,但是从来不用。
还有人用了,易大经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这个信物,通常是一把伞,寓意遮风挡雨的伞。
现在的藏经万卷庄冷冷清清,在大雨中,更显凄凄惨惨。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雨声那么大,都无法掩盖它,清晰地传到它想传达的人耳朵里。
一直响,一直响。
老门房披上衣服,提着一盏被风吹得要熄不灭的灯笼,颤巍巍地打开了门,十几阶的石制台阶下,站着一个人。
一个白衣服的人,撑着的伞遮住了他的头顶,只能看见豆大的雨珠砸在伞面上,支离破碎。
“谁……谁呀?”
伞往后倾倒,露出了持伞的人庐山真面目。
先是修长白嫩捏住伞柄的手,再然后是同样优美的脖子,再跟着是和肤色截然相反浓烈的红唇。
每一个部位露出来,都让门房的气短了一截,等到最后撞入那双漆黑幽深的黑眸时,刚才所见的一切都烟消云散,跌入了这深不见底的幽潭。
来人“刷”地收起了伞,双手捧着伞,走上了台阶。
没有伞,大雨立刻在她身上肆虐,她的乌发黑得更加纯粹,老门房吓得后退了两步。
“我是来还伞的。”
她走到了屋檐下,微弱的灯笼映照出了她的影子,老门房这次送了一口气,视线这才转到她手上,那伞柄上,用小篆刻着一个“易”字,他一眼就看出来,这端正隽美的字体正是出自主人之手。
这把伞是一个信物。
老门房立马换上了恭敬的表情,让开了身子。
“姑娘请!”
马芳铃在门外才等了一会儿,就看到刚才领她过来的丫鬟轻轻地推开门,垂着头走了出来,柔声说道:
“姑娘请进。”
马芳铃刚跨过门槛,门就关上了,屋子里面没有点灯,只有一个小小的火炉立在床边,是这屋内唯一的热源和光源。
昏暗的视线里,只看到一个人影虚弱地躺在帘幕那边。
每走进一步,马芳铃都能闻到越来越重的药味、檀香味、炭火味和……几不可闻的血腥味。
躺在床上的人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才开口:“你就是还伞的人?”他的声音虚浮无力,不是久病缠身就是重伤未愈。
马芳铃看不清他的脸,他也未必看得清马芳铃。
“是我。”
那人沉默半晌,马芳铃能感觉得到他在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看她,不放过任何一丝地方。
“这把伞不该在你手上。”
能救易大经的人不多,得到他信物的人更少,送回来的是少之又少,每一个人易大经都记得清清楚楚。
“别人送我的。”
易大经叹口气:“我并没有说,这把伞可以送人。”
“你也没有说不可以。”这味道太难闻,马芳铃说话也不想张大嘴巴,免得吸入更多的气体,“你送出去的东西,你欠的恩情,你觉得可以转移,那就可以。”
他没有说话,马芳铃也没有催促,一个人卧着,一个人站着,无声地僵持。
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微弱的炉火都快要消散了,发出垂死挣扎的一吐,亮了一瞬。
“你想要什么?”
马芳铃答非所问:“我